張翰見秋風起,思吳中蓴羹鱸膾之美,歎曰:“人生貴適誌耳,須富貴何為?”
欲命駕南歸。韙來言中原禍亂,已現方象,不可沉溺其間。
翰邀韙謁榮。榮執手曰:“欲采南山之薇,飲三江之水,何能羈官數千裏,以要名爵乎?”三人相與引去。
時嵇紹為侍中。會稽賀思令善彈琴,嚐坐月下鳴弦。忽有偉人在庭,稱善曰:“子嵇中散也。卿下手極快,古法未備。”
因傳以《廣陵散》。賀留其譜,紹從賀受之。齊王宴會,命紹鼓琴,紹辭。
河間王顒、長沙王乂,攻冏斬之。成都王穎欲會顒攻乂。帝以又為太尉,穎、顒舉兵反。以陸機為前鋒,帝親征。機一軍敗,宦者孟玫諧機,盧誌證之,遂收機及雲。機臨刑曰:“華亭鶴唳,可複聞乎?”
陸氏祖傳一通靈鸚鵡,名鳳花台,工於詞賦,機、雲愛護如珍。及遭難,盧誌構之,忽不知其所往。
甲子春,東海王越令張方殺乂,方廢羊後、太子。顒表推穎為皇太弟。越請帝征穎,穎拒敵,嵇紹死節。張方劫駕入鄴,改元建武。
穎恨東安王繇,執斬之。繇兄子叡,迎母夏侯氏歸國。生時神光照室,日角左有白毫。十歲襲封王,沉敏有度。
嵇紹曰:“毛骨非人臣相也。”
穎表劉淵總攝朔方。淵歸自立,國號漢,建元元熙,立單氏為後,子和為世子,劉曜為建威將軍。曜曰:“王繼漢興,蜀漢後帝尚未建諡,乞成之。”
淵議尊孝懷皇帝,設廟時祭。遣曜攻太原,張方劫帝趨長安。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帝。以四方乖離,下令蠲除苛政,民獲少安。
乙醜夏,越雋二郡大旱,三農憂苦。先是二月三日,裏老張家誕生一子,祥光罩戶,黃雲迷野。
鄰鹹謂張叟曰:“君今六十而得嗣,家其昌矣。”
童稚時不好嬉戲,每慕山澤,語言若有隱顯。及長,群書靡不淹貫,避眾獨遊樂。
身常有光,見君民祈禱,則嗤之,長嘯曰:“土木而能衣衣食食,享之有應,謗之有禍。我為人而豈無靈乎?”
自後夜夢,或為龍,或為王者,天符水符漕自怪,不信為佳兆。至是見農舞雩祝神無驗,因思夢治水府事,當驗之,夜往水際,以夢中官函牒河伯。而驚魂忸怩,忽而陰雲四合,風飛雷震,大雨送山,萬民乃蘇。
二吏稽首曰:“請運判徙居。”
張曰:“餘張氏子,名亞緣,水府得達,故字需美,非運判也。”
吏曰:“奉帝命從子。”
張問家人如何,吏曰:“先至治所矣。”
遂揖上一白騾而起,俯首裏開,在風雨聲中,頓失鄉邑。到一山連劍嶺,而撐參宮星也,若鳳凰之偃,下有古湫。
吏引入巨穴,門有一石筍。吏曰:“民之禱雨者,祝此石即應,名雷柱。”
方褰衣入穴,吏又曰:“君記自周迄今,屢作士大夫身,未嚐酷民虐吏,陰德傳家,時行方便,故得證此。”
張遂大悟夙昔。
吏曰:“君在天譜得上仙之品,於人世當更顯應。晉有中興之兆,君可尋方顯化。”言訖便去。
至穴中,則有王者宮室服用,玉階七曲,丹桂千株,見家人具在,遂居其間,時出救世。士民於閬中梓潼縣立廟祭祀,稱梓潼君焉。
廟在九曲之北,有降筆亭,中以金索懸一五色飛鸞,鸞口銜筆。用金花箋數百番留筆下亭門,縣令封鎖甚嚴,以防欺偽。降筆訖,內有鍾自鳴。廟吏聞於縣,差官啟鑰取書,以觀報應。其降筆多勸人以忠孝,有陰騭文及訓語甚多。
真君道號六陽,每出駕白騾,隨二童,曰天聾、地啞。真君為文章之司命,貴賤祈係,故用聾、啞於側,使其知者不能言,言者不能知,天機弗泄也。凡禳災祛沴,禱雨祈嗣,有感必通。世有虔奉之者,常降乩直書,或現夢隱示。又能鎮使妖魔疫癘神鬼,聞驟鳴則遠遁,為其慣啖邪物也。
真君巡行,因中尉劉洽見東海王曰:“張方遷乘輿,三廢後,盍檄討之,王霸之舉也。”
越遂傳檄諸王,共起義兵。鎮南將軍劉弘,受越節度,使江夏太守陶侃會進。侃徙家潯陽,父丹,騁妾生侃。父卒家貧,母湛氏紡績以資給之,使交勝友。侃嚐漁於澤,網得一織梭,歸掛於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