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孫思邈劇論天人 周隱者明知禍福(1 / 3)

聞孫思邈遊於少室,召至,治之尋愈,詔拜諫議大夫,固辭,請歸養病。上不許,特賜良馬及鄱陽公,主邑司以居焉。當時名士,如宋之問、孟詵、盧照鄰等,皆師禮之。

初,魏征等受詔修齊、梁、周、隋、陳五代史,恐有遺漏,訪於思邈,口以傳授,有如目睹。東台侍郎孫處約嚐將其五子侹、儆、俊、侑、佺謁問,思邈曰:“俊當先達,侑晚成,佺最居重位,禍在執兵。癸酉夏,帝幸九成宮,思邈從駕往。

時照鄰以惡疾就藥於思邈,因感而問曰:“高醫愈疾,其道如何?”

思邈曰:“吾聞善言天者,必質於人;善言人者,必本於天。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代,其轉運也,和而為雨,怒而為風,凝而為霜雪,張而為虹霓,此天地之常數也。人有四肢五髒,一覺一寐,嗬吸吐納,循而為往來,流而為榮衛,彰而為氣色,發而為音聲,此人之常數也。陽用其精,陰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則生熱,否則生寒,結而為疣贅,陷而為癰疽,奔而為喘乏。竭而為焦枯,診發乎麵,變動乎形,推此以及天地,則亦如之。故五緯盈縮,星辰失度,日月錯形。簪孛流飛,此天地之危疹也;寒暑不時,此天地之蒸否也。山立土踴,是其疣贅;山崩地陷,是其癰疽;奔風暴雨,是其喘乏;雨澤不時,川源涸竭,是其枯焦也。良醫導之以藥石,救之以針劑;聖人和之以道德,輔之以政治,故體有可愈之疾,天有可消之災。”

照鄰曰:“人事奈何?”

曰:“心為之君,君尚恭,故欲小,《詩》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謂小心也。膽為之將,以果決為務,故欲大,‘赳赳武夫’,‘公侯幹城’,謂大膽也。仁者靜,地之象,故欲方,不為利回,不為義疚,行之方也。智者動,天之象,故欲圓,見機而作,不俟終日,智之圓也。”

複問養性之要,答曰:“天有盈虛,人有屯危,不自慎不能濟也,故養性必先知自慎也。慎以畏為本,士無畏則簡仁義,農無畏則墮稼穡,工無畏則慢規矩,商無畏則貨不殖。子畏則孝,父畏則慈,臣畏則勳立,君畏則亂治。是以太上畏道,其次畏天,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憂於身者,不拘於人,慎於小者,不懼於大;戒於近者,不悔於遠,如此,則人事畢矣。”照鄰拜謝其教。思邈庭前有病梨樹,照鄰為之作賦以自悲,並序其生平焉。

乙亥春,帝患泄,太醫令主補脾,思邈獨謂補脾不如補腎,遽用金匱腎氣飲,泄立止。帝好靜攝,使後攝政。後鴆太子弘,立賢為太子。

丙子改元儀鳳。以狄仁傑執法敢言,擢為侍禦史。未第時,假醫藥濟人,嚐赴並州法掾,登太行山,見白雲孤飛,泣曰:“吾親舍在其下也。”

己卯改元調露。突厥都支與吐蕃連侵安西,侍郎裴行儉送波斯王子歸陽為畝獵,擒都支以歸。是秋,蜀中道士言祖劉師有法寶藏於山中,今時主當出。有司具聞,帝令驗之。實隋末有劉珍修道於瀘州之安樂山,一旦取丹經鍾磬封於石室曰:“後六十年,當有聖君取之。”自即以火化。至是遣使取鍾磬丹經以進,詔即地建延真觀,親書扁額。建觀築基,掘地得一石碑,雲:“自後整六百年,北人當一天下。”帝命樹此碑於山,以警後世。

庚辰改元永隆。詔行儉為定襄道大總管,大破突厥於黑山,進爵聞喜縣公。辛巳改元開耀。壬午又改永淳。行儉有知人鑒。初,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皆以文章齊名,號四傑。行簡曰:“士之致遠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耶?楊子稍沉靜,應至命長,.餘得令終幸矣。”後皆如其言。

行儉嚐與照鄰往見孫思邈,與語竟日,莫測其涯止,退謂盧曰:“猶龍之歎,茲複見矣。”是夏,行儉卒。秋八月,思邈卒,遺令薄葬,不藏冥器,不奠牲宰。經月餘,顏色不改,舉屍就木,空衣而已。所注有《老子》、《莊子》,撰《千金方》、《福祿論》各三十卷,《攝生真籙》、《枕中素書》、《會三教論》各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