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生感悟,拜曰:“先生非凡人,願求度世術。”雲房詭曰:“子骨節未完,誌行未定,須更數世可也。”翩然別去。呂不複赴試,與僮東歸。至家,父母妻努皆病歿,停棺在室。呂心雖悼恒,喜無掛牽,但備葬具而已。將貨物鬻於市,議定其值,市者翻然,半酬其值,亦無所爭,委貨而歸。
中元日,有丐者倚門求施,即與錢物,複索而謾罵,抽刃相向,呂禮謝,披襟受刃,丐笑而去。呂偶牧羊山中,遇一虎逐逼,乃推羊下峻陂,獨以身當之,虎釋去,遂居山中草舍。見一女,年可十七八,光豔照人,妝飾靚麗,自言歸寧迷路,借此少憩。夜逼同寢,呂竟不為動,三日始辭去。
一日出郊暨歸,舍中所有,席卷殆盡,並無慍色。無以供朝夕,乃采藥自給,忽於鋤下見金數十餅,速掩之不取。有風狂道士在坊陌市藥,自言服者立死,旬日不售,呂乞藥歸,服之無恙。既棹小舟至中流,風濤掀舞,端坐不恐,歸而獨居室中,見怪狀鬼神無數,有見係者,有欲殺者,複有夜叉數十,械一囚,血肉淋瀝,哭曰:“汝宿世殺我,急償我命。”呂曰:“殺人償命,其又奚辭。”遽索刀繩欲自盡,忽聞空中叱聲,鬼神皆不見。
雲房撫掌而下曰:“塵心難滅,仙才難值,吾之求人,甚於人之求吾也。吾十度試子,皆不能折,得道必矣。但功行未完,授子黃白秘方,可以濟世利物,使三千功滿,八百行圓,方來度子。”
呂曰:“所作庚辛,有變異乎?”曰:“三千年後,還本質耳。”呂悵然曰:“誤三千年後人,不願為也。”
雲房笑曰:“子推心於此,三千八百,悉在是矣。”因與之敘棄世得道來曆,且言受苦竹真君記曰:“此後遇有兩口者,即汝弟子。今詳君姓實符苦竹之記矣。予居終南鶴嶺,能從遊乎?”
呂即隨往,星月交輝,四顧寂寥。雲房執手偕行數步,恍如騎馬,曆山川,至洞南門下鑰矣。以碧絛係呂生帶,俱從門隙中入,豁然明朗。登一高峰,至一大洞門,額曰“正陽”,有二虎踞守,雲房叱之,虎伏不動,引入金樓玉台,珍禽琪樹,氣候如春,相與坐盤陀石,飲元和酒三杯。雲房曰:“君真餘山中友也。”為改名曰嵒,字洞賓。
俄有一青衣,雙髻金鈴,朱裳翠袖,持璽紙金書,曰:“群仙已集蓬萊上宮,邀先生赴天池會,論五元真君神遊記事。”
雲房將去,洞賓慮不複返,賦詩送曰:
道德崇高相見難,又聞東去幸仙壇。
杖頭春色一壺酒,頂上雲攢五嶽冠。
飲海龜兒人不識,燒山符子鬼難看。
先生去後身俱老,乞與貧儒換骨丹。
雲房曰:“汝但駐此,不久遂還。”乘紫雲冉冉而逝。
洞賓將所付素書數卷,披閱誦玩,獨處洞中。旬日,雲房還曰:“子在是岑寂,得無憶歸否?”洞賓曰:“俗骨已離,敢動家山思乎?”雲房曰:“善哉。”始授延年之術。“未得金液還丹,今以傳子。夫道有分合陰陽之妙,守陰則隻是魄,存陽則隻是魂,若能聚魂合魄,使陰陽相會,是謂真人。”
洞賓更問何以全形,雲房曰:“慧發冥冥,泰定神靈,神既混合,豈不契真。金形玉質,本出精誠,人丹既成,身乃飛輕。”
洞賓問天地日月、四時五行、龍虎鉛汞、抽添河車等事,雲房悉傳以上真玄訣。通會陰陽、製煉形神入妙之道,洞賓未達奧旨,雲房又授以《入藥鏡》一集,曰:“得此,采取火候皆明矣。”
洞賓問何上真所作,雲房曰:“崔汪手著,仙秩已高,為玄元真人也。”洞賓讀而讚之曰:“因看崔公《入藥鏡》,令人心地轉分明。”雲房曰:“予初於終南石壁間得《靈寶經》三部,上曰《元始金誥》,中曰《元皇玉籙》,下曰《太止真元》。義凡數千卷,予撮其要為《靈寶畢法》,為三乘六義十六科,蓋明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天地升降,氣水交合之機,而其要在泥丸,姑借咽氣漱液為喻,而真炁口訣,實在口口相傳,不在文字間也。”因贈一章曰:
知君幸有英靈骨,所以教君心恍惚。
含元殿上水晶宮,分明指出神仙窟。
大丈夫,遇真訣,須要執持心猛烈。
五行匹配自刀圭,執取龜蛇顛倒訣。
三屍神,須打徹,進退天機用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