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藍關道聖侄相逢 金刀下高人獨脫(1 / 3)

“敕四真送歸,故得還家。”邯問:“昔何修習?”曰:“村婦何知?但本虛靜,閑即凝神,無俗慮入胸。此性也,非學也。”又問:“要去可否?”曰:“雲鶴來迎即去,不來無術可召。”邯以狀聞。廉使延於陝州紫極宮,請清父於別室奉養。人不得升其階,唯廉使從事,及夫人之瞻拜者才及階,亦不得升堂。至是,崔從以聞。帝召居內殿問道,無所對,尋放還陝。時啖果實,飲酒二三杯,容色轉覺芳嫩。

帝晚節益好神仙,聞茅山黃尊師法籙甚高,征之。師名鑒,號洞源。嚐於山側修觀,起天尊殿,置講求資。講筵初合,一人排闥叫呼,貌甚粗黑,言辭鄙陋,腰插驢鞭,如隨客騾仗者。罵:“道士奴,時正熱,誘眾何事?自不向深山修業,敢漫語耶!”黃不測,即輟講遜謝。眾畏,不敢抵牾。久之,辭色稍和,曰:“要修殿堂乎?卻用幾許錢?”黃曰:“五千貫。”曰:“可盡輦破鐵釜及雜鐵來。”黃意其異人,令觀中諸處收拾,約得八百斤。其人乃掘地為爐,以火銷之。探懷中葫蘆,瀉出兩丸藥,投於上,以物擾之。少頃去火,已成上銀。曰:“合得萬餘貫。若計用有餘,請施貧乏。”黃敬謝。乃笑而去。

黃精修有得,弟子日眾。瞿生者,年少,不甚精懇,屢為黃師所笞。草堂東有小洞,高八尺,荒蔓蒙蔽,似蛇虺所伏。瞿又怠惰,為師所箠,逡巡避杖入洞。師遣人去草搜索。食頃出,持一棋子,曰:“適觀秦時人弈,遂留餐。”黃尚意為狐魅。瞿因言:“生於辰溪,幼靈異,稱‘瞿童’。大曆間亂,奉母避入武陵。戲躍投井,自大酉華妙洞出。依善卷祠,修煉久之。母卒斂葬,遂欲雲遊。至零陵黃華山,見獵者將射二鹿,予曰:‘是吾馬也。’乃跨至此。”眾哂其狂妄。世傳茅山為仙府,學道者數百千。皆宗黃公,悉以為德業階品,尋合上升。每至良辰,無不瞻望雲鶴。明年八月望夜,天氣清肅。中宵,雲霧繽紛大起,集窗牖間。仙樂滿庭,複有步虛聲。弟子皆謂師升之期,遽備香燭。黃沐浴朝衣,以候真侶。將曉,煙氛漸散,見瞿乘五雲出庭,靈樂飄空,於雲中再拜曰:“某,柏廷。以微罪謫世,限滿當歸。尊師更務修造,來亦不久。”遂去,隱隱猶聞樂音。黃始悟為先朝得道之瞿公。

及應召入京,忽於東市見先插騾鞭至山者,肩絆小襆子,隨騎驢老人行。黃欲趨揖。乃搖首指乘驢者,複連叩頭。黃不敢前,但盍禮而已。老人發盡白,貌如少童。黃驚訝久之。及入見帝,談道甚洽。出,居昊天觀,時召見。

宗正卿李道古,因皇甫鎛薦山人柳泌,能合長生藥。泌言:“天台多靈草。誠為彼長史,庶幾可采。”帝即以泌權知台州刺史。

時有功德使弘思上言:“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相傳三十年一開,開則歲豐人安。明年應開,請迎於京師供奉。”帝信悅。十二月,遣中使率憎眾迎之。己亥春正,迎佛骨至京,帝留禁中。二月,乃曆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施舍,惟恐弗及。有竭產充施者,有燃香頂、臂供養者。刑部侍郎韓愈上表,極詆其非。帝大怒,出示宰相,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群言:“愈雖狂,發於忠悃。”乃貶為潮州刺史。

先是,愈之猶子名湘,字清夫。幼而落拓,不讀書,好飲酒。弱冠,往洛下省骨肉,乃慕雲水不歸。童真不漏,號“元陽子”。近二十年絕音信。及愈為刑部,一日忽歸長安,知識闒茸,衣服垢弊,行止乖角。愈令於學院中,伴子弟誦讀。湘惟與小臧輩賭博。或既中醉臥三日五日,或出宿於外。愈懼其犯禁陷法,時勖之。暇日,問其所長。雲:“善卓錢。”試令為之。植一鐵條尺餘,百步內卓三百六十錢,一一穿之,無差失者。又於五十步內,雙鉤卓“天下太平”四字,點畫極工。又能於爐中累三十斤炭,支三日火,火常熾,日滿乃消。愈問其修道,則玄機清話,該博真理。常以漁鼓、簡板,宣唱道情,聆者忘倦。有問其漁鼓何為,曰:“此傳道筒也。以口耳抵其兩端而談玄,雖神鬼莫測。”又雲:“能染花。”是秋,與愈後堂前染牡丹一叢,雲:“作含棱碧色,內合有金,含棱紅間暈者,四麵各合一朵具五色者。”自刷其下,製藥而後栽培之,俟春為驗。無何潛去。及明年,花開數朵,色如其說,但每花瓣中,有“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十四字,愈始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