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縉雲僧少康,遊至睦州。日乞食城中,得錢誘小兒誦“阿彌陀佛”一聲,遺其一錢。康聲獨高,眾見佛從康口中出。二施回睦訪謁,康與密談竟日。其夕,立而西逝,有光燭天。二吾為其合龕,葬於龍門。有司以聞,賜號“廣道大師”。
明年,杜真人至西山,欣然曰:“昨遇元、柳二子,得還玉壺。複歸北嶽也。”
元和初,有元徹、柳實居衡山。俱有從父為官浙右,為李錡逆黨連累,竄於疆、愛二州。徹、實結行李往省。至廉州,欲越海抵交趾,艤舟合浦岸。有村人饗神,簫鼓喧嘩,舟人仆隸齊往看之。夜將半,颶風歘起。斷纜,漂入大海,擺播數四,幾欲傾沉。
風少息,得傍孤島。二人愁悶強陟,見天王尊像,瑩然於嶺所。周覽之次,海麵有巨獸出首四顧,若有察聽,劍牙電目,良久而沒。逡巡複有紫雲湧出,漫衍數百步。中有五色大芙蓉,高百餘尺,內有帳幄,錦繡錯雜,耀奪人眼。忽展虹橋,直抵島上。俄有雙鬟侍女,捧玉盒,持金爐,自蓮葉而來天尊所,易其殘燼,炷以異香。二人叩頭,求返人世。女曰:“何遽至此?”具以實白。女曰:“少頃,玉虛尊師與南溟夫人會。子但堅請,將有所遂。”言訖,有道士乘白鹿,馭彩霞,降於島上。二人泣拜,師憫曰:“子可隨此女謁夫人,當有歸期矣。”二人受教,至帳前拜謁。見其中女子未笄,衣文彩,玉肌膩豔,神澄氣肅。二子具告。設二榻命坐。俄頃師至,夫人迎拜同坐。仙娥數輩奏樂,鸞歌鳳舞,雅合節奏。二子恍若夢於鈞天。忽有玄鶴銜彩箋飛至,曰:“千歲公聞尊師赴南溟會,暫請枉駕。”師曰:“與安期間闊已久,無因訪話,尋當至彼。”夫人促侍女進饌,玉器光潔,夫人對食。師曰:“二子雖未合餉,宜為求人間味。”遂別進饌。師去,顧二子曰:“邂逅相合,有靈相貺。但子宿分自有師,吾不當為爾師耳。”乘鹿涉波而去。
夫人顧曰:“送客所乘何物?”一侍女曰:“百花橋可馭。”二子拜別。夫人贈玉壺一枚,高尺餘,贈詩曰:
來從一葉舟中來,去向百花橋上去。
若到人間叩玉壺,鴛鴦自解分明語。
橋長數百步,欄檻上皆異花。二子於花間潛窺,千龍萬蛇交繞為橋柱。侍女曰:“欲奉托一事,可否?吾輩水仙,陰也,而無男子。昔遇番禺少年,情愛之至而有子。未三歲合棄,夫人命與南嶽神為子。因回雁峰使者有事於水府,返日憑寄吾子所弄玉環往。徑隱之。我頗恨!”遂於襟帶間解一琥珀盒子,中有物,隱若蜘蛛狀,與曰:“望二君同持此盒,訪使者廟投之,當有異變。倘得玉環,為送我子,亦自當報效。慎勿啟之!”二子曰:“師雲‘自有師’,應是誰?”曰:“南嶽太極先生。”遂別。
橋盡所,即昔合浦泊處,回視無橋矣。詢於人,曰:“十二年前,有舟飄去不返。”更訪馬驩、愛親屬,已殞謝無人。將歸衡山,中途因餒,試叩玉壺,有鴛鴦語曰:“欲飲食,前行自遇。”俄而道左有盤饌豐備。食之,數日不知他味。尋至家,妻室、童稚一月前相繼棄世。二子體已清虛,不甚悲戚。
相與訪至使者廟,投盒。倏有黑龍長數丈,激風噴電,折樹揭屋,霹靂立碎其廟,玉環墜空。取送南嶽廟。及歸,有黃衣少年,持二金盒至,曰:“水府令送此藥,名‘還魂膏’,報二君子。人斃雖日滿甲子,猶能塗頂而活。”二子即以活妻小,後共雲水。
訪太極,無影響,悶而卻歸。因大雪,見老叟負樵而鬻,二子哀其衰邁,飲以酒。見樵擔上有“太極”字,遂禮而為師。以玉壺告,叟曰:“吾貯玉液者,亡來數十甲子。甚喜見之!”二子因隨詣祝融峰修道。
遊行南方,聞柳柳州多異政,常與往來談玄。柳務德化民,其郡以男女質錢為奴婢,與民設法,悉令贖歸。衡、湘以南,士皆北麵稱弟子。嚐與郡將歐陽翼等,飲於驛亭,曰:“明歲吾將死。死而為神,當廟祀我。”及期果死。翼等立廟以祀,號“柳侯祠”。韓愈為作碑記。
帝遊畋聲色,賜與無節。拾遺李玨帥同僚上疏,優詔答之。衡嶽山人趙知微更疏諫,亦不之罪。辛醜春,睦州山有五色雲現,百官稱賀。建元長慶,以李紳、李德裕為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