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呼召雷雨,嚴攝精魔,遍曆名山,備嚐艱苦,如是七年,歸羅浮複命。泥丸慰曰:“學者須如此辛勤,方能任道也。”時癸卯中秋,天氣晴爽。相邀遊於野外,對坐談玄,因以歸一論付之,是太乙刀圭之說。玉蟾奉事之暇即誦而默味,忽已九年。辛亥春雨後,在岩阿鬆蔭,夜靜煙寒,玉蟾思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嵇首再拜曰:“玉蟾事師未久,自揣福薄緣淺。敢問今生有分可仙乎?”師曰:“人人皆可,況於汝乎!”玉蟾曰:“不避遵嚴之責,重伸僭易之問,修煉工夫,願得一言點化。”泥丸憫其真切懇摯,為之講明次第火候,令其速煉。玉蟾拜辭下山,大隱酈市,急備金丹藥料,用盡苦辛,三年既得鉛汞,相投入鼎烹煉。恃平日天資,當溫養之時,用心不謹,不覺汞走鉛飛,無可收救。作詩自解其慍:
八兩日月精,半斤雲霧屑。輕似一鴻毛,重如千秤鐵。白如天上雪,紅似猩猩血。收入玉葫蘆,秘之不敢泄。夜半忽風雷,炯氣滿寥泬。這般情與味,啞子咬破舌。捧腹付一笑,無使心腦熱。重整釣魚竿,再斫秋筠節。
紫陽在天台遙知其事,命童以“金丹四百字”授之,教其關防慎密。玉蟾讀之,悟分至沐浴之理。複辦藥材重煉,極其防危慮險,方得丹成。再入武夷,癡坐九年,然後出山。文思汪洋灑落,頃刻千言。善草書,亦善丹青。嚐自寫其容,數筆立就。自讚雲:
千古蓬頭赤腳,一生伏炁飧霞。
笑指武夷山下,白雲深處吾家。
又題雲:
神府雷霆吏,瓊山白玉蟾。
本來真麵目,水墨寫細縑。
其風神峻拔,行諸階法雷即佩於肘間,祈禳則有異應。嚐過鄱陽湖,值日暮,蒿師議泊舟。玉蟾剪紙月噓於檣,皎然達旦,前行無阻。朝廷知之,遣使至武夷,已為陳翠虛引往霍童謁石紫虛、薛紫賢,二師甚喜。相與講研丹旨。玉蟾在霍童安爐鼎,再立乾坤之旨,又進一層,不勝欣喜。是秋閏月作書,謝紫陽、翠虛,自此隨處遊行,濟人度世。
翠虛北至江陰,時值收獲。農家沙氏,世喜布施。翠虛偽為乞化,見其盤枕,因歌頌曰:
終日盤盤圓又圓,中間一路大為尊。
磨來磨去知多少,個個全無斧鑿痕。
戶內一少年趨出,伏地求度。翠虛知是道器,留二日,授以丹訣,取名蟄虛。謂之曰:“金將滅於宋。宋歸於混元一炁。然後子可出而行道,期以後會於惠。吾將入漳水而解。”遂南還,蟄虛遵教勤修。
戊寅金圍棗陽,孟宗政、扈再興、許國合戰走之。金人懼宗政威名,呼為孟爺爺。己卯冬,京湖製置使趙方,使盂、扈、許分道伐金。時蒙古師木華黎取山東山西等處。庚辰,以史天倪權知河北西路兵馬事。天倪嚐聞教於丘長春,於是說黎曰:“中原粗定,大兵猶抄掠,非王者除暴救民之義。”黎即下令禁剽略,遣歸所俘老幼,州郡鹹爭降附。
蒙古主有一天下之誌,遍訪賢才,得遼宗室耶律楚材。命處左右,以備訪問。楚材博通術數,尤精象緯,以金天明律不應製,庚午元曆上之。常言“宋之氣運恭膺天命也。南渡以下諸君,猶是太祖之蔭德昭後,亦當興焉”。又言“南北賢帥”及“金夏國主有災”。辛已秋冬宋帥趙方安丙卒。蒙古主以楚材為神見。壬午冬,西伐回回,滅其國,兵至忻都國鐵門關,侍衛見一獸,鹿形馬尾,綠色獨角,作人言曰:“汝立宜早歸。”蒙古主怪之,以問楚材,對曰:“此獸名角端,日行十萬八千裏,解四夷語,是惡殺之象。上天遣告陛下,當宥此數國人命。”即日班師。癸未春華黎卒。夏主傳國於子德旺。金主珣殂,子守緒立。
甲申春,宋議乘喪伐金,禮部尚書崔與之以為伐之不祥,知帝將終,乃辭疾歸廣州。是冬,陳泥丸歸惠州,浩然歎曰:“帝王將相,皆有盡期。吾何久住於世。”時玉蟾、蟄虛日至,翠虛邀登羅浮觀日。夜半即現金霞光彩,太陽旋出,洵為巨觀。翠虛歸而端坐,作頌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