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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
“誰!”黑影直立簾幔外,聞聲不動。
一陣疾風拂起裏簾幔,熄滅了燭火,四周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來人!”秦王大聲呼道。四周仍是異常的沉靜。
一道寒光忽閃,直射秦王的胸口。
黑影忽現簾幔之內,露出了一道淒厲的眼神。秦王才發現剛才的一道寒光其實是從這雙眼裏射出的。
黑暗中秦王感到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秦王大震,那震撼幾乎就要迸裂了胸膛。
震驚之際,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孩子的臉,還有一雙本不屬於一個孩子該有的眼。
“啊!”劃破寂靜的驚聲尖叫。
“大王!”衛兵聞聲而動。
燭火倏地亮起,四周一片通明,秦王方才清醒,黑影已消散。
那雙眼,太深刻了。今晨在大殿之上秦王也見了同樣一雙眼。
那雙眼的主人,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秦王眼前,甚至在夢中也不能在和他糾纏。一雙已死之人的眼,震懾不了秦王;不過,那和他有著同樣一雙眼的孩子,即使是在夢裏,亦像是活生生地出現在秦王眼前,那目光如此尖銳,叫他感到震懾。
一場夢魘,意外勾起了秦王曆曆在目的回憶。秦王驚覺到自己從未察覺,長達九年的日子裏,一直都在他眼前的孩子,竟也有著這樣一雙眼……
“父王!”伏案中,秦王聽見了天明稚氣的呼喚,原先一張深沉著的臉,頓時現出了溫煦的神色。
“明兒,好不睡嗎?”秦王看著天明,就像是看見自己奪目耀眼的明天。
“孩兒不累,孩兒要陪著父王。”四歲稚齡的天明撒嬌地蹣跚奔向秦王,圈住秦王雄厚的腰身。在此刻,秦王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安慰,更有著永遠不輕易顯露的溫情。已有許久許久,秦王都不曾感到這麼放鬆過,刹那間,他仿佛忘了自己是個王。
“孩兒長大要和父王一樣偉大。”天明睜著一雙圓眼,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秦王。他不知道什麼是王,他隻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他心目中最偉大的父王。
“明兒覺得父王偉大嗎?”秦王笑了。隻有這一刻,他才能如此恣意綻放一個大王不常有的笑容。
多年來的撫育之情,以及麗姬而付出的愛屋及烏的關懷,早讓秦王和天明之間生出了濃厚的父子之情。即便殘酷的事實已然告訴他,此子是敵人之子,但孩子稚氣天真的模樣卻總是徘徊不去。
秦王懷著極端矛盾而複雜的心情,想念起天明這個孩子,仿如一隻孤鷹舔舐著流血的傷口般,痛苦而快意,不能自己。
正當秦王沉醉於溫暖的回憶中,一雙眼忽又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一雙幾乎叫他迸裂了胸膛的眼,一雙讓他永遠不再綻放笑容的眼。
“來人!速傳‘風林火山’上殿!”秦王大聲斷喝,恢複了一個王該有的冷酷。
王者——
天下之統領。
萬人之景仰。
強者之典範。
弱者之庇護。
“殺無赦!”一聲喝令,再度為他在大王與父親的角色間劃下了殘酷的界限。
低沉的北風一徑被阻擋在城門之外,嗚咽悲鳴著。
曉月殘風,四名異裝精壯大漢策馬揚鞭,如一陣狂風般卷塵向鹹陽宮門外飛馳了過來。
行至城門,為首的大漢將手中一柄令牌掃過了守門士兵的眼前,旋即穿城而過。
煙塵漸漸消散,四馬四人已經去得遠了,可守城小兵謝三寶的嘴卻還不肯合上。
“老天爺!”守城士兵謝三寶張大嘴瞪著遠方逐漸消失的黑點,呢喃道:“有誰見過‘風林火山’聯袂出城的?你見過嗎,王徠?”
那個叫王徠的年輕士兵哈欠連連:“三寶哥,你的下巴掉啦,大白天見鬼啦?”
謝三寶捏了捏有些酸脹的下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真沒見識,連他們幾個都不認識?”說著,露出一個陰森森的表情,沉聲道:“見過殺人沒?”
王徠拍了拍腰間的佩刀,笑道:“殺人誰沒見過,咱不就是吃這碗飯的嗎?”
“嘁!”謝三寶頭一揚,很傲慢地說道,“殺人的法子有很多種,你見過這種法子嗎——幾根手指插進你的後頸,一擰再一掀,整張人皮刷地一下就扒了下來。”
日頭當下,王徠猛地打了個寒噤。
謝三寶冷聲道:“知道什麼角色這麼狠嗎?”
王徠呆了半晌,許久才晃了晃腦袋。
謝三寶看了看四周,寒著一張臉,道:“雙錘山!”
“他還隻是‘風林火山’中的老四。另外三個主兒的功夫,你自己去想吧。”
王徠聽得隻覺雙腿一軟,幾乎要跪了下來。
謝三寶湊近王徠身邊,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低聲道:“知道那人為什麼被殺的嗎?”
“為何?”王徠顫聲道:“你幹脆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
謝三寶又探頭看了看,接著湊到王徠耳邊,咬耳道:“因為,那個人在大敵當前時嚇得尿了褲子。”
“看今天這般陣勢,殺上一整支軍隊也綽綽有餘了吧!”王徠隻覺心頭一寒,還真有些尿急了起來。
“應該吧!上戰場殺大軍去了唄!”謝三寶揚眉道。
“大殿上死了個刺客,你總該知道吧?”謝三寶突然又神秘地問王徠。
“那當然啊,這麼大一件事情。聽說還死了個女人,是大王的妃子啊,跟那死了的刺客還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呢……”王徠的聲音愈來愈低沉。
“不要命啦!這種話光天化日也能講的嗎?”謝三寶也不禁打了個冷顫。
歧路迢迢,長路漫漫,一眼望去仿佛直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