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主帥之職何其重大,若是他一旦出了意外,恐怕軍中上下都得慌成一團。如今楚人好不容易因為他鼓勵之故,軍心大振,這士氣要鼓起來,是險些用項榮的命換來,若非他大義滅親,恐怕此時軍中騷動士兵早就難以調集了!項燕表情越發冷凝了些,那裨將朝上一看,聽到項燕的話,心中登時無任何懷疑,一麵便又拉了士兵過來往上瞧看,幾人一起商議半天,小心印證,確定並無差錯了,那裨將才拱手低了頭道:“回大將軍,城樓之上人並不多,約有兩千人數,不足為懼。”
項燕一聽到這話,頓時大喜,精神一振,忙就揮了揮手。若是能趁著此時秦兵未能反應過來,攻其不備,殺一個出其不意,說不定還有一個極好的效果!項燕一想到此處,頓時便揮了揮手,他這會兒心中恨王賁已極,竟然命軍中眾人不擊鑼鼓與鳴號角,便欲悄然而上,反正此時楚兵士兵十足,許多人之前殺同僚而心中對秦人充滿了怨恨,一旦楚兵們原諒了險些被項燕活生生打死的項榮,自然便將仇恨轉到了秦人身上。
誰料項燕打的倒是好主意,可惜城樓之上,不知何時竟然有人齊齊唱起了楚地詩歌來,像是千百人齊聲高唱,聲音嘹亮。這一招當初項燕也曾想在衛騰身上用過,可誰料到用下來效果並不如他所想像的一般好,可不知是不是天不佑楚國,在這個本來楚兵們心裏防線便已經極低的時候,原本降秦最後又被自己人所殺的叛軍們一旦唱起楚地歌謠,不少人便都想起了之前的情景,許多人頓時忍不住悲戚了起來,不少性情軟弱的甚至隨著歌謠跟著齊聲唱了起來。
項燕臉色頓時鐵青,手掌緊緊握在腰側佩劍之上,他的坐騎像是也感受到了他心裏的憤怒一般,不安的打了個響嚏,一邊就在原地裏轉了個圈。一旁站著項燕的副將們便清楚的看到了這個楚陽候難看的臉色與陰沉的表情,頓時許多人心裏便跟著一沉,有人回頭就衝士兵們大喝了起來:“休得吵鬧,若有誰再唱謠者,梟首示眾!”這人話題剛落,場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正在此時,城樓之上的楚歌也跟著漸漸停歇了下來,照理來說項燕心中本該一鬆,可是不知為何,他這會兒一想到王賁詭計多端,頓時心裏便有些惴惴不安,似是有什麼出乎了自己掌控之外的事便要發生了一般,他一邊緊皺著眉頭,一邊正苦思對策,可這會兒城樓之上卻有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站了出來,一把巨劍立在城樓之上,那人雙手撐著劍鞘,離得遠了,那人頭上又戴著頭盔,可卻不知是不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項燕一下子就將這人給認了出來,眼睛通紅充血,咬牙切齒便道:“王賁!”
“諸位遠道而來,某正愁不能與君候碰麵,誰料君候竟自動送上門來!”王賁說完,一邊便放肆大笑。他整個腦袋都被包在頭盔裏頭,隻露出眼睛與鼻梁下出氣的一半空間,聲音在頭盔裏顯得有些甕,項燕聽到他這樣說,頓時額頭青筋便是一陣亂跳!此人實在太過囂張無禮,項榮性格原就衝動自大,難怪被他這樣一激,竟然隱忍不住,連番上他惡當!就是此時明知王賁性情,可項燕聽到他這語氣時,依舊忍不住火氣上升,忙死死伸手揪著韁繩了,才將這口惡氣強咽了下去。
“楚國大將楚陽候與大秦逆賊昌平君熊啟勾結,意欲圖謀不詭,某奉大王之令,必取爾等性命!項燕此人心懷叵測,竟窩藏熊賊,不知意欲為何,此等亂臣逆賊,人人得爾誅之!大王仁慈,原不欲與此賊追究,但項燕之子榮為隱瞞此事,欲殺人滅口,竟使爾等自相殘殺,此等惡行,諸位莫非還欲受此人蒙蔽?”聲音從一開始有些甕聲甕氣的,到後來便變得漸漸清晰了起來,興許是覺得戴著頭盔說話有些不便,王賁幹脆將頭盔取下,一手夾在腋下,一手便按著長劍,聲音洪亮,每說一個字,便氣得項燕直欲吐血,最後終於忍耐不住,厲聲喝罵:
“豎子辱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