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裏一片漆黑,方驥沒有回來。江初月來到方驥房間門口,輕輕放下毛衣。
書房裏鋪滿他的圖紙和書籍,沒想到本以為匆匆過渡的臨時住所,不知不覺留下這麼多痕跡。
這一晚,方驥沒有回來。江初月在客廳等到很晚,直到淩晨才關燈回房。
躺在床上,想起跟方驥一起上課的女生,江初月心裏堵得慌。
他承認,方驥是特殊的。從第一次看見他,被他散發陽光朝氣的笑容驚豔,到他住院被方驥照顧,再想到後來的種種,他們兩個人的牽連自從相遇後一直沒有斷過。
他是老師,不應該跟學生過多交集,方驥破了他的規矩,越了他畫的安全線。這段關係不應該是這樣的,趁一切還來得及,及時止步於此。
以後他們的交集也許就是周五的那節選修課,他們會變成碰麵點頭而過的普通師生。那件粉色的圍裙,那些一起挑選的成套碗筷,那晚在洞穴裏的互相扶持,還有昨晚的酒後曖昧,將如同奔騰的流水在記憶的海洋中消失。
今天晚上方驥去做什麼了?跟女生約會了嗎?不知道他跟別人吃飯是不是也要三碗打底。吃這麼多竟然不胖,身上的肌肉線條很明顯,骨骼強壯肩膀寬厚。飯量變成身量,這也算天賦異稟吧,路問羨慕瘋了。他現在有185了吧?真高啊,真......帥啊。
胡思亂想一晚上,江初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晨光微曦,這一夜他睡得不踏實,喉嚨有點幹,江初月就著微弱的光起床喝點水。
打開房門,客廳沙發上一個模糊的身影。他似乎是累極了,仰麵靠著沙發背,一隻手臂橫擋著在眼前。
躡手躡腳來到他身邊,模糊的輪廓開始清晰。
“方驥,方驥?”江初月輕聲喚他。方驥睡著了,沒有回應。
他沒有換衣服,仍穿著選修課那件衝鋒衣,即使那節課江初月沒有正眼看過他,偏偏就是知道他穿了什麼衣服。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到頭,遮住他的下巴,留下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不知看了多久,江初月入了神。
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不如趁他睡著,做一個偷窺的小人。有些遺憾的是,方驥的胳膊擋住上半張臉,眉尾的痣和那雙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眸被藏在裏麵。
方驥薄唇微啟,不知為何漸漸跟夢境中的那張唇重合。唇的主人戴著一隻猴子麵具,輪廓清晰的下頜線與眼前的完全一致。
“不可能。”江初月輕呼出口,一種荒唐的猜測在他腦中徘徊。
酒吧,派對,麵具,白蘭地,猴子,兔子,那些零亂的碎片撞擊在腦海中。
戴著兔子麵具的他遇到一個戴著猴子麵具的男人,那人很霸道,吻他的時候幾乎是撞上來的。
江初月沒法評價那個吻技術如何,因為那是他的初吻。他被勾著青澀地回應,對方似乎也沒經驗,兩個人互相追逐啃噬,在那樣的環境下蛻變成原始人,屈服於人類的本能,彼此敞開胸膛迎接一波又一波浪潮,放蕩得不像他。
萬一,隻是說萬一,那個人是......方驥!心髒怦怦直跳,在這樣安靜的早晨,響亮得快要吵醒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