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走進門的時候,劍都已經抓在了手上,不知道是想殺誰。”
“沒想到,你剛剛走進來兩三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渾身血氣沸騰,昏迷不醒。”
“這一次,我給你放了很多血,在傷口上抹了腐藥,三五天內應該好不起來,你也可以多休息。”
墨菲鬆開手,端起了一杯清茶,聲音疏淡冷清:
“如果壓製不住,就別再勉強自己了。”
“我不可能……”
安德裏亞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一睜眼,卻正看到眼前的紅茶,還有茶杯之後,沉默而安靜的紫色眼睛——她的唇邊,有淺淺一絲得逞的笑意。
她了解她,就像了解日光、雨水、空氣。
“起來吧,吃點東西。”
“嗯。”
女伯爵也不願再叫人擔心,自己坐起身,就著還有些燙口的茶水,吃了些三明治。
吃著吃著,卻又笑了起來。
“這是你做的吧,墨菲?”
“嗯。”
“每一個都是標準的等腰直角三角形,隻塗很少的鮮奶酪,第一層放玉米,第二層放雞蛋,雞蛋一定全熟,從來不會放肉……從十歲你學會做的第一個開始,就一直沒有變過。”
剛剛拿上手的時候,還沒有發現,直到咬下第一口,才想起這個熟悉的感覺。
墨菲淺淺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還記得那天,我剛剛被父親抽了一頓,被人抬到床上……你說你給我做了吃的,我就急著去抓……”
安德裏亞鮮少稱呼大公為父親,尤其,在她的回憶裏。
她低頭,格外認真地吃著手上的食物,海藍色的瞳眸,在沉黑的夜裏,閃爍著微微的光:
“結果,抹了你一手的血。”
“殿下,不要再想了。”
墨菲按住她的右手,阻斷了她的視線。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平靜、安然、會笑的安德裏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眼神,卻透著一絲近乎瘋狂的執念。
她就像一抹孤零零的影子,空蕩、漂泊、清寂。
仿佛再不牽絆,就會悄悄地消失在這個世界。
“再想,也不會好受的,安德裏亞。”
墨菲試圖阻止她的回憶,因為回憶裏,隻會有深沉而晦暗的惡意。
陛下,從未將她當做女兒,隻是一個工具,一個符號,一個必須要有的交代……
所以,可以責罵、懲戒、虧待。
“他是公國的主人,他擁有一切,主宰一切,他會帶領——”
“你信嗎?”女伯爵抬起頭,唇角,彎出一分淺笑,“所以,陛下要你喜歡加西亞,你就會嫁給他,是麼?”
“那是因為——”
墨菲的語聲一頓,疏冷沉靜的表情,終於破碎。
卻正對上她暗紫的雙眸,瀲灩、妖冶、如臨深淵。
“我隻是試一試你,沒想到,真的猜對了。”安德裏亞微微用力,掙脫了她越握越緊的手,低垂的視線裏,掩著一絲失望,抑或輕蔑,“就像我試探了一下公主,才知道,陛下是真的願意,作價賣掉我的婚姻。”
所有的勤奮努力,所有的誠懇認真,所有的忍耐付出,所有的珍惜眷戀……原來,甚至,不值一哂。
原來,這就是她曾經的年少輕狂、青澀懵懂。
她曾經執念,追逐的一切。
真髒。
安德裏亞低下頭,重新將手中的三明治,一口一口、認真地吃掉。
墨菲定定地望著掌心,那一團鮮紅的血色,一如多少年的從前。
“你不是奇怪,昨晚,我進門的時候,想要殺誰麼?”
“我想殺了我自己。”--78837+djxds+2161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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