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暖陽照麵,展昭睜開酸澀的眼簾,晶亮的黑眸轉過門口時,映入眼底的是那一襲雪白的顏色,獨自倚門而立,望著門外不知何處,平日裏看慣了的張揚和喧鬧,這一刻卻連一絲一毫也覓不得蹤影。隻留下一股淡淡的柔和,讓人看了周身變暖。忽地想起昨日昏睡前是被這白老鼠抱上的床,不覺有些臉紅,萬分不情願這樣的窘態竟被白玉堂瞧了個正著,又少不得聽他說自己是“三腳貓”了。
翻身起床,微一運氣,隻覺全身氣流通暢,似乎還比平日更加充沛,不由苦笑,這仙退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毫不吝嗇的大量提取著自己的精元之氣,待到全部透支的那一天,也許會死的很慘、很痛吧。
眼前有人遞上一支藥瓶:“怎麼樣,沒事吧?”言語中竟沒有想象中的譏諷與嘲笑,抬頭看著眼前的白玉堂,依然一副傲視塵寰的姿態,隻聲音聽起來明顯有些嘶啞,許是他睡不慣這寺內簡榻吧。
報以淡淡一笑,道聲:“無礙,昨晚……多謝白兄。”接過藥瓶揣入懷中。
“你可知這瓶子裏麵的仙退已經所剩無幾?”見他接過藥瓶的時候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揣了起來,似乎還不知道門外地上殘留了多少他的“命根子“似的,隻可惜都已被踩爛熔進了泥土中。
“我知道。”
“你知道?”一句淡似輕風的話堵的白玉堂差點要窒息,驚疑的凝視著展昭漠然平靜的臉,這傻貓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若沒有了仙退,意味著什麼,雖然也了解這人從不懼怕生死,可被死亡不遠不近環繞著的這種氛圍,連他這個旁觀者都有些駭然,可歎那隻貓兒自己竟毫不動容。
“對不起展大哥,都是我走路不長眼睛,當時隻顧著想去扶你,竟沒留意腳下……”那邊穆雲飛不知何時起了身,一臉歉然的朝展昭陪著不是。
“千萬別這麼說,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忘記了服藥,引得病發,弄掉了藥瓶。”伸手拍了拍穆雲飛的肩頭:“生死有命,就算仙退沒灑,我也未必有命吃完它,如今隻憑造化吧,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包大人,我不想大人他白白替我擔心。”言罷又展出一個輕鬆的笑來。穆雲飛愣愣的看著麵前的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隻默默的點了點頭。
打從穆雲飛走過來道歉的那刻起,白玉堂就一直在旁不動聲色的留意著他臉上的任何一絲神情,雖未曾發現任何異樣,卻隻覺得展昭麵前的穆雲飛和展昭背後的穆雲飛好似兩人。
房門輕響,原是幾名小僧已為三人送來了漱口洗麵的所用之物。三人用過早點,穆雲飛便起身去請那邊兩位大人和小蝶準備上路,這邊展昭和白玉堂也分別去集結死孝和護軍預備出行。二人剛踏出門口,白玉堂忽地拉了展昭一把,低低的問了句:“貓兒,你是不是應該有話要對我說?”
展昭回眸,看見了他微帶狡詰的麵容似笑非笑,雙臂抱劍,略略頷首,感覺到展昭疑惑的回頭望他,還故意的對那目光處揚了揚眉頭,算做提醒。展昭稍頓,立悟,綻出一絲苦笑,緊了緊唇,當下便煞是認真的對白玉堂言道:“嗬,倒是有一事本應早些與白兄商量的,如今叫白兄尷尬,卻是展某的不是,此次東行取珠,暗中早有賊人窺探,包大人的意思是想請白兄能夠襄助此行,此乃也是為國為民的俠義之舉,希望白兄不要推辭。”好個白玉堂,明明心裏比誰都清楚,還在這故意裝模作樣。
“貓兒,有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到是說說看,究竟是是包大人請我去,還是你禦貓大人求我去?”
展昭當然明白,依白玉堂的個性,對官府中事根本不屑一顧。盡管他也是對包大人崇敬有加,但若要以包大人的職務來壓他,搞不好傷了他的自尊心,甩袖走人可就沒法向大人交代了,其實,這小白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讓自己再他麵前低個頭嗎,怪隻怪自己受了這禦封之名,活該欠他的,暗歎一聲,低著眉道:“其實白兄也知道,展某的身子如今隻靠仙退支撐,可現在,藥已毀了多半,隻怕保護不了大人多久,展某在這裏肯請白兄能夠仗義相助。”展昭的這番肺腑之言真是沒有半點虛假,其誠心已經毋庸置疑,任誰聽了,都不免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