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3)

到底出事了,雖然這種假設的可能性早在心裏預見過,當真擺在眼前,依舊是心神慌亂,跟失了魂一樣。白玉堂緊緊抱著展昭,拚了命的往房間跑,感覺到懷中人的微微顫抖,自己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著,痛到無法呼吸。一大幫人緊跟在白玉堂身後也都上了樓,稀裏嘩啦的腳步聲踏著木質地板,傳遍了整個兒樓層。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落日的餘暉褪盡了最後一層金黃,消失在了山那邊,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孤寂的銀月,在世間撒下了一片清冷的皎潔。

房內,包拯從穆雲飛手上接過一個白瓷小瓶,與八賢王看著,自然是熟悉的很。八賢王立馬對那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的一個老倌兒道:“你是這館內的養馬倌?”

那老倌望了一眼前方正中坐著的八王和包拯,隨即又趕緊低了頭去:“是。”

“你且先起來說話。”包拯一臉的肅正,然語氣卻是溫和的很。

那老倌疑惑的又朝二人看了看,低了頭道:“小人不敢。”

“你不用害怕,隻需把事情經過如實講來就好。”說完,八王朝穆雲飛使了眼色。

老倌聽得兩人說話甚是溫和,被攙起後心下也算緩和了不少,這才結結巴巴道:“回王爺、大人,當時小人剛從外麵打了點鮮草回來,剛到門口就見到縣老爺拉著展大人說話,小人也就沒敢進。等縣老爺走了,展大人回頭看見小人簸裏的草,就問是不是給白大俠那匹馬的?小人說是。他就奪了小人手裏簸,拉著小人跑去了馬房。”

說到這兒,老倌眼睛裏突然帶了神采,興致勃勃的道:“說來白大俠那匹馬也夠怪的,一般的草料它是一口不碰啊!除了喝點水,要麼就昂著個頭,那叫個神氣。小人養了這麼多年的馬,再矯情的也見過,可這般傲性的還真是頭一遭,這要是餓壞了白大俠的馬,小人可擔當不起。不過那馬也確實招人疼,那毛色,嘖!嘖!真叫一個雪白,連根雜毛都沒有……”

“你……隻管挑重要的講下去便可,其他的無須多言。”見這老倌叨叨個沒完,令人好生著急,包拯隻得一語將其打斷。

“哦,好,到了馬房,那馬像認識展大人似的,還沒到它跟前兒,它就哼哼上了,我聽展大人好象叫它什麼雪兒。本來都好好的,展大人一邊喂草一邊跟那馬說話。誰知道沒一會兒,展大人突然扔了簸,抓著自己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小人當時嚇壞了,就去扶他,問他怎麼了,那馬也在後邊兒使勁兒的蹬蹄子,他喘了一會兒,又回身拍拍那馬,見馬靜了,就往外走,小人問他要不要找個大夫,他也不說話,等到出了馬房,他一大攤血吐在地上的時候,小人才知道啊,他哪是不說話,他是忍著那口血怕驚了那匹馬呀。”

老倌頓了頓又道:“後來展大人說什麼也不讓小人找大夫,自己就走了。等小人回到馬棚,就在地上發現了這個瓶子。小人想肯定是展大人掉的,就想來還給他,誰知道……”

居然還是這樣的一個人,連匹馬兒的情緒都不忍傷害。包拯輕搖了下瓷瓶,很輕。打開瓶塞往掌心一倒,一顆、兩顆,空空如也?

曾幾何時,那樣的人為正綱常,出生入死浴血邊緣,從沒想過,那永不言怯的微笑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的苦楚與悲哀。包拯端詳著掌心內圓圓的兩顆,好重,就快拿不穩、看不清了。慢慢闔上眼簾,又見那年輕人溫和的笑,一如初見。

月上中天,銀華似輕煙,紅燭搖曳,夢裏看人間。

白玉堂靜靜的坐在床邊,呆呆的望著床上那人顫栗身子,眼看著自己輸了大半天的真力,居然毫無作用。該怎麼辦?怎麼辦?

緩緩伸出一隻手撫上展昭的眉頭,輕輕的摩挲著,試圖想要推開那裏的糾結:“貓,貓兒?……昭……”

展昭仍是毫無反應,依然顫抖著有些發紫的唇。一雙閃亮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展昭那蒼白的臉,拉過他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溫熱的胸前:“答應我……醒過來,昭……

白衣胸前的起伏越來越大,扭緊了十根修長的手指,放到唇邊,終於化成聲聲哽咽……。是再難控製?還是不想再控製?或許從來就沒想過要控製,隻因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是無法控製。

突然間,白玉堂一把拉起展昭,在他身上裹了層被子,然後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裏,一雙眼紅了、濕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孤獨,現在都嚐到了,滾燙的晶亮,順頰滑落,滴在蘭色的肩頭,瞬間暈開,漸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