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眼角倒還真擠出幾滴淚來，柔弱地低垂腦袋，抱著孩子，更是平添幾分孤苦。
金氏哪裏料到柳洇墨會多嘴問，說親時的柳洇墨低眉順眼，端莊柔淑，說話行事極有分寸，該問不該問都不會輕易開口，與家中咋咋呼呼跟個破風箱似的二兒媳天壤之別，令她格外滿意。
誰成想，這才成婚第二日，又是要分她兒子的紅包，又是追問顧芸來曆……
難不成之前的溫順都是裝的？金氏精明的眼不由瞟向柳洇墨。
柳洇墨一臉惋惜地看著顧芸抹淚，說道:“芸兒妹妹別哭了，以後將這裏當成自己的家。”
誰愛當成自己的家誰來當，反正她是不當了，顧芸既然對宋念孝全家這般上心，不如順水推舟。
金氏聽柳洇墨這般說，心裏對她隱隱的不滿這才壓了下去，這才像句人話。
葛五花也挨著顧芸旁邊的椅子坐下，諂媚地笑著，去逗她懷裏的孩子。
顧芸皺眉，極力忍耐，葛五花言行粗魯不說，對著宋念孝總是有意無意地忸怩嬌羞，念孝好歹是進士出身，自然不可能與一介村婦有什麼不清不楚的，更何況是他的弟媳，但也太膈應人了。
金氏又讓顧芸把孩子遞給她，一邊不滿地問葛五花:“念恩和展圖還沒起，這都什麼時辰了？”
葛五花毫不在意:“展圖還小，天寒地凍的，起那麼早做什麼，他願意睡就多睡會，不然醒來做什麼，早飯也沒有……”
說著，看向柳洇墨和一旁的春萍，她指著春萍大聲使喚:“那個小丫頭，以後你就是我們宋宅的奴才，外頭買早飯去！”
春萍懵懵地抬起頭，又聽葛五花大聲訓斥:“會不會做奴才！不聽話是不是！”
葛五花如此粗魯，金氏和宋念孝卻一聲不吭，柳洇墨曉得，這是他們一家早就背著她盤算好的，使喚一個春萍，便可省下不少雇傭的銀兩。
上一世她為春萍與葛五花吵過，卻因臉皮薄，被她連譏帶諷一頓搶白，葛五花甚至還與左鄰右舍捏造她“大小姐脾氣”、“嫁入宋宅要全家伺候她”、“身邊的丫鬟也蹬鼻子上臉”……
最後是春萍舍不得她受委屈，默默承受了全家上下的髒活累活。
可即便如此，最後仍被宋家當作累贅，不經她同意任意發賣。
柳洇墨暗暗攥緊拳頭，對葛五花冷冷道:“春萍是我外公樂氏莊子上的家生子，死契還在我母親手上，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成宋家的奴才了？”
宋念孝放下茶盞，歎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責備道:“洇墨，你現在已經是宋家媳婦，不要張口閉口樂氏、宋家，一家人分太清，不好。”
柳洇墨壓下惡心，微笑說道:“凡事要講規矩，五花今早就給我見識了宋家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夫君你貴為一郡主簿，平日審理案司，也要引經據典，條理分明，如何在家中就不講規矩呢？”
“哎喲，牙尖嘴利！”金氏聽得擰緊眉頭，一張老臉皺成了南瓜花，“你夫君說一句，你頂十句！”
葛五花氣得跳起來直嚷嚷，短粗的手指指著眾人:“家裏一眨眼多了好幾張嘴吃飯，上有老，下有小，以前我做飯也就算啦！現在又是娶了秀才女兒，帶著個拈輕怕重的丫鬟，又是來了個嬌滴滴的遠方表妹，帶著個一張嘴就要奶吃的娃，合著隻有我葛五花活該做你們宋家的丫鬟！奴才！不過啦這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