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流蹦跳著出到院中,吹響脖間掛著的骨笛,遠方的深空中,一點白漸漸飛來,越近越大,往下一個俯衝,翅膀往鬆流腦袋扇去。
鬆流趔趄,站直身子,衝歪著腦袋的雪鷹道:“有正事,別整天跟街溜子似的。”
雪鷹抬起腦袋,踱步上前,抬起尊貴的鳥腿。
鬆流將書信牢牢綁在上頭,又吹了一段骨笛,再看雪鷹:“懂?”
雪鷹展翅,又照腦袋給了鬆流一膀子,才振翅躍空而去。
鬆流看著雪鷹化作遠遠一個小白點,直至再也看不見,這才轉身回屋,見公子斜倚在榻上,正舉著一枝白梅玉簪細看。
鬆流的小心肝一顫:不是吧……
淩弗諼也不看他,鳳眼星眸中是一樹盛開的白梅:“她知道茶裏有毒,所以才故意把茶水灑了。”
鬆流在心裏哀號:公子醒醒!她什麼時候不能灑,偏偏灑你手上……
“你說,她服過芳心醉嗎?”淩弗諼突然問。
鬆流不敢說話。
如此這般又過了幾日,就快除夕,家家戶戶更忙活熱鬧了,街巷更是鑼鼓喧天,郡上的舞龍隊穿街走巷。
除夕前柳洇墨采買了年貨,讓春萍乘馬車去樂氏莊子上給爹娘送去,又掏出一袋早已提前裝好的銀錢,悄悄塞給她:“到莊子上別急著回來,去自家看看,送些銀錢過去。”
春萍推了推,還是收下,千恩萬謝地上了馬車。
馬車來的後門,若是在前門叫葛五花和金氏看見了,指不定又是一番鬧騰。
目送著春萍和馬車出了巷,柳洇墨又轉身,一雙手泡在熱水裏頭,扭幹帕子,擦洗後門,再將新買的桃版桃符掛上。
她抬頭看看掛得是否方正,往上看看,瞧見垂花門門楣上紮眼的紅,於是進院,扛出一架木梯子,噔噔噔爬上去,三兩下將紅布扯下,扔在雪地上。
再噔噔噔下了梯子,準備將紅布燒了。
剛一下梯子,身後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柳洇墨微微側首,這是淩府後院馬廄的通街側門,平常隻有馬匹、車馬進出,小廝雜役都不走。
她以為有馬車出來,想著趕快將梯子搬開別攔路。
淩弗諼一開門,抬頭,見看見宋大娘子正踩在梯子上回頭看他,雪地上扔的是新婚時裝飾的紅布。
“公子,火盆來啦,您要燒紙還是怎麼……”
鬆流興衝衝地抬著一個炭盆出來,一出門,就見宋大娘子。
得了,不必問了。
他就說,公子莫名其妙在後院的二層角樓上坐著喝了一早上的茶,原來是那角樓的小窗正對著宋宅後門……又突然火急火燎讓他取炭盆,還能是為了誰?
淩弗諼一身白狐裘襯白玉冠,在這雪天雪地裏,如一個玉人,再加之他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更是令天地傾倒。
言辭也格外溫和,同宋大娘子搭話:“不巧,淩某瞧大娘子正要用到炭盆。”
柳洇墨垂眼,收回心神,直接跳下了梯子。
鬆流趕忙放下炭盆,柳洇墨俯身撿起紅布,扔到裏頭,蹲下,用火鉗扒拉著,默默地看著紅布燒成灰燼。
突然抬頭看看兩人,指了指炭盆:“跨一下,去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