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問問她的燙傷,又是掃雪又是泡水的……”

淩弗諼閉著眼又交代了一句。

鬆流識相地捧著果盤下樓,特意揀了個精巧的籃子,將果子一個一個用絲帕擦過,錯落有致地放好,這才放心拎著出門,敲了敲宋宅後門。

柳洇墨正要回屋,聽見敲門聲,小心地走上前,打開一條縫。

淩弗諼的侍從鬆流一臉喜慶,笑嗬嗬地提起果籃:“大娘子,南方的鮮果,流北可買不到哦。”

柳洇墨本不打算拿的,老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可那果子在蕭瑟的寒冬裏,確實新鮮得讓人難以抗拒。

果香清甜,似乎已經能想象咬下一口,是如何汁水四溢。

柳洇墨垂眼,抿了抿唇,小心伸手接過:“謝謝鬆流。”

鬆流樂嗬道:“您呀別謝小的,小的弄不來這個,您真有心,托我問一句公子手上的燙傷,如何?”

見柳洇墨不語,甚至還想將果籃遞回,鬆流趕忙往後退兩步,笑嘻嘻:“我家公子也托我問大娘子的燙傷好否?”

“都是小傷,無礙。”柳洇墨慌亂地關上門,提著果子回了屋。

鬆流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話去了。

能做公子近前的心腹,這麼多年,是要會察言觀色的。

既要當公子的嘴,問他不好問的,也要當公子的刀,畢竟公子身份尊貴,手上不能沾血。

柳洇墨回屋加了件披風,戴上帷帽,便打算出門。

去劉府探望姐姐,順便送些年貨與她。

姐姐嘴刁,天熱的時候最愛吃果子了,這大冬天的,若是瞧見這滿滿一籃,不定多歡喜呢!

她伸手拿了一個,小口小口地吃了,再取來一塊幹淨的帕子蓋在上麵,正要從後門出去,身後突然傳來葛五花的陰陽怪氣:

“哎喲喲,大嫂這是偷摸地準備往哪去呢?”

柳洇墨取下帷帽:“去探望一下家姐,二娘子不也常常回鄉下探望令弟麼?”

上一世,葛五花將家中的銀錢偷拿去接濟那不中用的弟弟,她撞見過幾次,葛五花次次都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哭訴她幺弟是老葛家唯一的指望。

她弟弟若是過不好了,她也不活了,她活不了,老宋家也別想好過。

半撒潑半威脅,叫上一世溫順的柳洇墨拿她沒有辦法,又怕家中的賬合不上讓宋念孝煩憂,於是便自掏腰包,悄悄與了葛五花。

上一世宋念孝日日掛在口邊的都是“家和萬事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長嫂如母”……

丈夫如此說,她便謹遵夫訓,亦如此踐行。

再看自己上一世的結局,真真諷刺。

葛五花撇撇嘴,快步上前,她後頭的月洞門,顧芸默默地跟了出來,斜覷眼看她,麵色不善。

“大嫂你去探望劉家娘子沒什麼,可千萬不要拿宋家的東西去補貼哦。”

柳洇墨一聽就笑了:“家姐的日子倒還沒淪落到要宋家接濟的地步。”

葛五花一聽這笑語,頓覺刺耳,好似是在諷刺她的弟弟,姐姐嫁個有錢人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