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臂的舊傷都已消淡，新傷倒不再有了。
柳沐宜看她一臉凝重，拍拍她的手:“自從聽你的同意納任如絲為妾，劉廷整日歡天喜地，壓根就顧不上我了，倒是公公和婆母天天來與我吵……”
“方郎中來給你看過了嗎？”
柳沐宜點頭，又輕歎一聲:“但公婆始終不信，婆母常常念叨，不就是打了幾下麼，怎麼就不能懷了……我心中隱隱擔憂，怕此事牽連你，萬一方郎中反水怎麼辦？”
方郎中是柳洇墨花錢請來，為姐姐把脈開方的郎中，假說姐姐小產後身子極虛，日後難以懷孕。
任如絲的假孕方，郎中也開好了，隻是還沒尋得機會送去。
姐姐的顧慮也是柳洇墨的顧慮，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得早日脫離劉廷這個混世魔王，宜急不宜緩。
“公婆這些日子對我十分不滿……”柳沐宜歎了一口氣，“說我既然同意任如絲進府，就該拿出自己的嫁妝為花魁贖身。”
柳洇墨一拍桌子，想到這是在劉府，不得不壓低聲音:“你的嫁妝你攥緊了，那倆公婆來要，你就哭，哭你被打小產的事，他們若是緊咬不放，你就裝作要出門嚷嚷開……”
柳沐宜原本還憂心忡忡，認真地聽妹妹說話，越聽越覺滑稽。
忍不住笑著看向她，輕輕搡了她一把:“這還是我那知書達理的小妹麼，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
當然是上一世慘死學來的教訓。
柳洇墨搖搖頭，不再去回想死時的慘狀，轉而說道：“古人說倉廩實而知禮節，劉家這種大戶，最看中名聲，你現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火上澆油。”
柳沐宜笑歸笑，聽得也認真:“但我、我不會撒潑。”
這也叫柳洇墨犯了難，她努力回想著葛五花的樣子，衝著姐姐撅起個嘴，然後嗚嗚裝哭，又學著婆母金氏前仰後合雙手擊掌，一張口就哭喊著:“我不活了啊——這日子過不下去啦——你們一家人要把我逼死啊——”
柳沐宜被妹妹的樣子逗得發笑，柳洇墨想起上一世姐姐死後，自家申冤無門，劉家父母翻臉，與宋念孝沆瀣一氣，將姐姐的撫恤金奪了回去，心不由沉了下來。
她忙問姐姐:“劉家的產業是由你協理的不是？”
柳沐宜點頭:“但我也隻是幫忙看看賬簿，算一下各處產業的損益，如實向公婆稟明罷了，其他的事他們也不許我過問。”
柳洇墨按住她的手背，認真道:“姐姐，我不讓你為難，你告訴我，劉氏錢莊今年的生意如何？”
柳沐宜垂首沉思片刻，輕聲道：“雲氏錢莊獨大，劉氏錢莊前些年悄悄給佃戶放貸，利錢高得嚇人，逼死了幾戶佃農。官府徹查，劉氏錢莊雖還可繼續經營，但一直到今年年底，都是虧錢的。”
見妹妹沉吟不語，好似在心裏盤算著什麼，柳沐宜又小心地喚了她兩聲。
柳洇墨回神，看著姐姐，清透的眸光沉沉似水:“若你那公婆再逼你拿嫁妝出來納妾，你除了哭鬧撒潑，有意無意向劉廷透露至今年年底各處鋪子的損益，尤其是劉氏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