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得將腦袋垂得更低,一站定,四下的目光便朝這邊投來。
柳洇墨拽著春萍往後躲了躲,輕聲道:“他們是看那個……”
自然是看淩弗諼。
主仆二人隻得悄悄往後挪著碎步,往後往後往後,直到後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緩緩近了,原本還要近些,但淩弗諼瞥見了她烏發間的一枝白梅玉簪,斷處用金絲細細地絞連起來。
風雪紛亂,淩弗諼的心也紛亂。
他微微垂眼,平複一下驀然快了的心跳。
想是芳心醉作祟。
柳洇墨小心翼翼抬頭,頓時眼前一黑,一頂風帽突然摁在了她的腦袋上。
她嚇得縮回脖子,戰戰兢兢之際,淩弗諼卻很快轉身走了。
柳洇墨趕忙拍著心口,四下看看。
他長得如此招搖,到處都是盯著他看的眼睛,想來也是怕流言蜚語的,不敢太過造次。
雲氏的小廝依次來引著各家往裏頭去,淩府與宋宅不在一處,走著走著就散開了,顧芸跟淩弗諼跟的緊,也不見人影。
一路上,宋念孝都在念叨柳洇墨:“你說你手腳笨不笨,連一頂帽子都能被風刮跑,怎的旁人就不像你?”
柳洇墨隱在玄色紗後,宋念孝念歸念,她是一個字都沒聽進耳朵裏去。
她想的是,不知淩弗諼有沒有看見她發上的白梅簪?
那可是她苦思冥想大半夜,想著該如何消解淩弗諼的怒氣,想來想去,靈光閃現,夜裏翻身下床,拆了結婚時戴的金釵,熬了大半夜才給斷簪絞上。
早上戴白梅玉簪的時候,她的手都在發抖。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拿捏外男的心。
而她已是人婦。
雖然與宋念孝並無夫妻之實,但對外,他倆是拜了天地的,整個流北郡都知道,她柳洇墨是主簿夫人。
“你有沒有在聽夫君我說話?”
宋念孝見她一聲也不附和,自顧自就往前去了,更覺被無視的惱怒。
柳洇墨這才後知後覺地停下,恍然地嗯嗯兩聲:“聽著呢聽著呢。”
如此敷衍,宋念孝冷笑一聲:“那我剛剛說什麼了?”
“你說……”柳洇墨苦思冥想,“你說,那我剛剛說什麼了?”
“……你是愈發不將我這個夫君放眼裏了!”
柳洇墨被宋念孝突如其來的憤怒嚇了一嚇,愕然道:“哪有啊?”
“那你還走在夫君前麵!”
宋念孝總算是將他一路上真正的不滿發泄出來了,
“你是故意在眾人眼前現眼,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沾了你的光來的,是不是?!”
若是上一世的柳洇墨,將夫為妻綱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定是唯唯諾諾,順從地跟在夫君身後。
可這一世,她可不想再慣著這麼個自卑自負的假道學。
玄色紗幔後,傳來柳洇墨低低的笑聲:“夫君,雖然這麼說確實讓你難堪,但事實正是如此。”
“你!”宋念孝怒火攻心,睚眥欲裂,順勢揚起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