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聽見“迎娣”這個名，本就心虛腿軟，又突然被她用力一搡，整個人趔趄地倒在地上。
葛五花也來不及扶婆母，抬腳就從婆母身上跨過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隻是還沒靠近，迎娣一把將蒙麵的巾帕扯了下來。
翻開的皮肉和深深的割痕嚇得葛五花心頭一震，也不由往後退了兩步，一腳踩到了金氏的腳，啊呀一聲，也被絆倒在地。
顧芸嫌惡地往一旁挪了挪，看了一眼她們口中如洪水猛獸一般的“迎娣”。
“小小。”
柳洇墨杵著拐杖慢慢地蹭了出來，小小將麵巾重新蒙回去，轉身走到柳洇墨身旁，挨著她站著。
宋念孝也不情願地走了出來，他還在屋裏頭就聽見葛五花喊她“迎娣”，愣了一愣，不由大驚失色。
宋迎娣不是在三年前被賣掉了麼，怎的又被柳洇墨給贖回來了？
柳洇墨既贖回她，定是早已曉得迎娣是他年少時與通房丫頭生的女兒。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她曉得，但若是讓顧芸知道……
“娘、五花，你們先帶著芸兒出去，我和娘子有些話要說。”
宋念孝朝著葛五花使使眼色，揮揮手。
金氏和葛五花驚魂甫定地攙扶起身，喏喏地點頭應著，轉身就拉著顧芸往院子外頭去。
顧芸自然是不依的，瞪了一眼宋念孝，心中又將他看低了幾分。
不是說好柳洇墨被劫走了嗎？怎的人還好端端地站著！
金氏手上使力，拽了一把顧芸，嘴巴哄著:“好囡囡，你表哥表嫂有私房話要說，咱們聽不得。”
特意咬重了“表哥表嫂”四個字，怕她忍不住失態。
顧芸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葛五花和金氏出了院子。
見三人走了，宋念孝當即就垮下臉來，指著小小，對柳洇墨大聲嚷嚷:“你從哪裏把她贖回來的，就從哪裏還回去！”
柳洇墨、春萍、小小三人都不由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做父親的男人會說出的話。
方才有膽子一把推開金氏的小小，猛然垂下頭，揉了揉眼睛。
三年前她是被葛五花和金氏婆媳發賣，她一直以為父親在京城進學，即便知道此事，也是鞭長莫及。
可她現在親耳聽到了什麼……
柳洇墨緩緩地搖著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念孝:“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沒有良心？她是你的女兒啊……”
“我沒有！”
宋念孝心火怒起，狠狠地打斷柳洇墨的話頭，決絕道，
“奴才生的女兒也是奴才，我是殿試第四甲，當今聖上欽賜的傳臚！怎麼能有一個身份如此卑賤的女兒！”
柳洇墨冷笑，垂眼朝他胯間輕瞥一眼，又不屑地移開，多看一下唯恐髒了自己的眼。
“宋大人真是好遠大的抱負，你若是學著前朝那些宦臣割了子孫根，說不定也能做朝廷裏的大紅人呢！”
宋念孝沒想到柳洇墨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竟敢膽大妄為地嘲諷自己的夫君做宦官佞臣！
“你真是連臉都不要了！柳洇墨，你若是還想坐穩主簿夫人這個位置，就給我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