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什麼不一樣?”風挽塵饒有興趣地看著尺素發問。
“先生好像年輕了許多。”
“嗯。哧……”風挽塵本想一本正經地表示讚同,卻又忍俊不禁,哧笑出聲。彩箋也睜開了眼,好笑地看著尺素直搖頭。
尺素見自己的話引來小姐和彩箋如此的反應,惱羞地紅了臉,別過頭不說話。
尺素始終不過雙七年華,隻道先生有了不同,卻又無法細究到底是哪裏不同,隻說了個表象上的變化。先生是有了不同,卻不是年輕了這麼簡單。
“先生不過看得越發通透,就差羽化而仙了。”風挽塵言盡於此。
“長向月明時候,欲歸人……”原本《近州曲》的曲調偏於哀婉,置先生卻換了個慷慨激昂的曲調,收尾處又重歸於哀轉,顯得蕭條蒼涼。這才是那個人的一生。
“眼見著前路便是通往近州的官道了。小姐,為何在下卻有了近鄉情怯之感。”
“哈哈哈,果然是同道中人。挽塵始終不及先生,我不過心中惶惶,不明所以,先生卻一語道破個中滋味。”
“在下不過言辭拙劣,才找了這麼個不貼切的說法,能得小姐讚賞,置深感惶恐。”
“先生過謙了。”
“豈敢豈敢。”
虛與委蛇一道,兩人都是個中高手。來而不往非禮也。
“咦,小姐,恐怕我們要在此歇息片刻。”
“先生可是駕車累了?”風挽塵傾身掀開簾子,朝外麵看去。靜默了片刻,又道:“如此,便先歇息片刻,我遣尺素去打探一下。”
聽得風挽塵提到自己,尺素好奇地鑽出馬車。
“小姐,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待看見了前方的狀況,便急急忙忙地跳下車,跑開。
“小姐稍侯片刻,我去看看。”
待聲音落下時,人已經跑出了很遠。
“應該是昨日突降的暴雨,衝毀了山體,堵了這條路。陸路怕是走不通了,還是改走水路來的妥當。”
“待尺素回轉了再議。”
原是前方的路被山石掩了,行也不通。
置先生靜默地盯著風挽塵片刻。
“當初小姐自薦掬月城人氏,此事當真?”
“先生以為呢?”
“小姐可有聽過藏月山莊?”
“自然。”
“置觀小姐的風姿,當是出身豪門氏族,掬月城……恕在下孤陋寡言,掬月城的豪族,恐怕隻得藏月山莊。”
“先生不是早就知曉,還拿這樣的話來糊弄我。”
“小姐實在是錯怪在下了。藏月山莊何等地方,能遇著莊裏的貴人,置是想也不敢想的。”
“先生切勿妄自菲薄,若非我已被逐出莊門,定將先生迎為座上賓。”
“可惜了,可惜了。”置先生兀自搖頭晃腦以示惋惜。
“先生當真覺得可惜?”風挽塵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自然,自然。”置先生麵色訕訕,像被踩著了尾巴。
彩箋此刻已經靠在車廂裏的錦被上睡熟了,嘴角輕輕動著,似乎是在夢囈。風挽塵湊近了傾耳聽。
“小姐,你慢著點。”
風挽塵聽了展顏一笑,抬手撫了撫她的鬢側。
“小丫頭睡得不太舒坦,難為她了。”
置先生倚在車壁上,視線似乎穿雲破霧,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挽塵何其幸運,得了四個機巧的小丫頭。”
“先生說笑了,挽塵的丫頭,從來隻有彩箋和尺素兩個,何來四個之說。”
“挽塵心細如發,卻也未免過於謹慎了。”
“獨身在外,防人之心總是要有的。”
他並未接話,隻略微彎了下嘴角,望著遠處出了神。
風挽塵知他是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不忍擾她,便噤了聲,轉而拾起彩箋身側的團扇,輕輕的打起,替她驅了一身的浮躁,小丫頭翻了個身,轉而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