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將 第一百一十三章:幽玄會戰(3 / 3)

付出慘重傷亡代價之後餘下的滄瀾軍全麵收縮到了第二條戰壕的位置,此處與第二戰壕和三戰壕之間擁有著近一裏的距離。這也意味著青川軍已然把整個滄瀾人的陣地壓縮了兩三裏地,這兩三裏地已經是死人與青川聯軍的天下。

聯軍將領心中既是膽寒又是慶幸,照這樣打下去,不出三五日整個滄瀾軍陣地就將被全麵攻破。到時候滄瀾人隻能選擇退守赤勒城成為籠中困獸。隻是這三五日下來,究竟會死多少人?三十萬?還是五十萬?沒有人見過如此血腥的戰役。

聯軍再度向第二條戰壕挺進,十餘萬士兵擠壓在第一戰壕和第二戰壕之間的半裏地帶。這個時候終於有第一個聯軍將領感覺到了不對勁。

緊接著所有人感覺到了不對勁。

滄瀾人填滿了第二戰壕高高舉起了塔盾,戰壕之後防守預備隊慢慢稀疏起來。

這又是一次斷後?在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之後滄瀾人提前選擇了棄守陣地退守赤勒城嗎?

第一個否定這答案的人是伯河。身為聯軍頭號統帥的他忽然如驚弓之鳥策馬疾奔。去往的位置竟是青川陣中那麵最大的金鑼!

伯河搶過發令兵手中的錘子,狠狠敲在了那麵金鑼之上!

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伯河竟是在占據優勢之時下令鳴金收兵!

龐大的戰爭機器永遠難以做到收發自如,鳴金聲在草原上帶來了瞬息即滅的寂靜。接下來更為恐怖的聲音從滄瀾軍陣地轟然而至。

是馬蹄聲!萬馬奔騰的馬蹄聲!轟鳴而至,如同踩在每一個青川士兵和碧珊國士兵的心髒上。

“騎兵!有騎兵!”最前方衝鋒的聯軍士兵高喊道。步兵對於騎兵的天然恐懼蔓延開來。

“都給我穩住!”最前方的軍官大喊道。“前麵那麼長一條戰壕,他們怎麼可能越得過來?”

生死之間沒有言之有理這麼一說,當麵對數萬騎兵衝鋒的時候,大多數聯軍士兵都開始不自覺的後退。他們願意相信指揮官的話,可是信任並不能完全抵消恐懼。

而恐懼的來源並沒有被戰壕隔斷,經過第三戰壕與第二戰壕之間一裏之遙的加速之後,滄瀾騎兵沒有一絲停滯的意思。他們似乎準備騎著胯下的馬匹越過一丈寬的戰壕。

這絕對不可能。每一個聯軍士兵顫抖著想道。可是他們忘記了戰壕裏麵還有抱著另外想法的滄瀾軍士兵。一聲整齊的傳令,似乎每一個滄瀾士兵都成為了自己的指揮官。巨大的塔盾從戰壕裏同時橫起,盾上的托手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插入幾根長矛。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四境陣地的第三戰壕頃刻被矛與盾的橋梁填滿,滄瀾騎兵與青川聯軍之間相隔的壕溝變成了寬達兩裏的平川。

馬蹄踏過,巨大的塔盾嘭咚作響。細小的縫隙之中能看到戰壕內的滄瀾士兵死命頂著頭上的塔盾。他們知道,每一次響聲都代表著自己向敵人送出最致命的禮物。

反觀聯軍,當第一匹戰馬越過不可能越過的壕溝時幾乎陷入崩潰,狹長的平地裏聯軍士兵瘋狂的想往後跑,有的軍官聲嘶力竭大喊撤退,有的卻大喊原地迎敵。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聽從了第一個命令。既絕望又無濟於事的命令。

戰馬狂奔,若風要追趕奔跑的人又有何人能夠跑得過。縱觀四方陣地,滄瀾騎兵組成的洪流第一次展開了對青川聯軍的致命反撲。四道騎兵軍團以迅雷之勢紮入了擁擠不堪的敵人陣中。騎兵如巨浪,步兵似浮萍。雙方一接觸就如預料般的產生了一麵倒的景況。密密麻麻的聯軍兵陣瞬間被撕開,人與人之間閃爍著無情的刀光絕望的劍寒。最前方的聯軍士兵來不及呼喊生生被馬群踐踏成肉泥,後邊背身逃跑的同袍也沒有那麼幸運,滄瀾軍的刀劍長槍用各種姿態收割著敵人的後背與頸項,騎兵們瘋狂突進瘋狂的刺與砍。戰場之上天水藍色軍服的洪流將青色與褐色的聯軍淹沒。

偶爾有慷慨赴死的聯軍軍官帶著周遭的小分隊布陣阻攔,他們豎起長槍頂上圓盾,在擋住兩三名騎兵之後被後續的滄瀾軍飛快的踐踏過去。這些都隻是插曲,無法動搖滄瀾人反攻的主旋律。

直到最後排的士兵跑完這人生中最漫長的一裏地,滄瀾騎兵的速度已經遲緩下來。遍地的屍體成為了馬蹄最大的阻礙,不少滄瀾騎兵因為路途狼藉而摔下馬來被自己人誤傷。第二戰壕與第一戰壕之間鋪滿了聯軍人的屍體,血液順著地勢流入了兩邊戰壕。讓相隔兩陣的兩軍士兵腳下都浸染了一片紅色。

殺喊聲停息,整個戰場除了馬兒的嘶鳴寂靜得讓人覺得恐怖。在第二戰壕前停止衝鋒的滄瀾騎兵冷眼看著戰壕裏麵噤若寒蟬的敵人。來自統帥陣營中的命令不允許他們下馬迎戰。即使他們能聽到對麵敵人沉重的呼吸。

這個時候兩軍陷入了同樣的難題,今日的戰局究竟還要不要繼續?

青川聯軍方麵,成千上萬的軍隊在戰壕之間的平地裏被橫掃消滅,聯軍士氣已經降到開戰以來的低穀,而總體人數仍舊占上風的他們死死盤踞第一戰壕並沒有真正的一潰千裏。

而滄瀾軍方麵,取得了巨大勝利的他們依然損失慘重,退守第二戰壕士兵已經疲憊不堪。然而若不進行反攻那麼在整個戰局方麵,他們仍處於被攻陷陣地的一方。

究竟是打還是不打?這不是一個可以用絕對利弊衡量的問題。即使擺在最優秀的統帥麵前依舊是個兩難之事。

滄瀾軍步兵集結,已經隨時待命。而統帥大營裏一直往來的傳令騎兵在此時卻斷了音訊。

時間似乎凝固在戰場上,就像除了寒意和血腥之外所有的東西都靜止起來,滄瀾軍冰冷的看著青川聯軍,聯軍死死的怒視著滄瀾人。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平生第一次相見,卻早就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遲遲未能得令,四境前方陣地四位將領以沈鳶為首派出了傳訊兵請命再戰。馬蹄飛逝,一來一回竟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傳令信上隻有四字,觀字跡乃是陛下禦筆親題。

按兵不動,這四個字四將心中頓時如淋了一盆冷水,正是大勝之時,為何按兵不動?然而北境守將沈鳶,東境守將吳駿隨後又收到一封信。西境守將嚴況,南境守將段倉亦是收到一封信。

這兩封信上印鎮海將軍帥印與君家軍印鑒,所說所言是同樣的一句話。

舉國生死,懸之一線。但求勝如山嶽,不做覆水東流。

四將醒悟,這才想起陛下和兩位軍中統帥再三強調過的事情。

這是一場持久戰,而且是關係到舉國生死的戰爭。他們的決策裏不容有任何的失誤。

“我還以為能帶著陛下突圍就是最大的勝利了,沒想到這三個人還真的想在這裏一舉打敗蠻子們啊。這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沈鳶燒掉書信喃喃自語。他不自覺看了兩眼身後遠遠的陣地。那裏似乎是負責東北兩陣的最高統帥君天離的臨時大營。

“隻是這麼好玩的計劃,竟然瞞著老子。虧我既是你兄弟又是你妹夫。”沈鳶策馬一邊抱怨一邊跑到了最前頭。既然現在兩軍都在怒目而視,他也要跑到前方去用目光“殺死”幾個不順眼的人。

被抱怨的君天離此時也並不如沈鳶所想的大局在握。兩方陣地的戰爭信息不斷的彙集到他所在的瞭望樓裏。每一個命令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方能下達。開戰幾個時辰,就連一向靈力充沛的他都感到隱隱有些頭疼。

至於全盤的戰略計劃,君天離也同樣沒有掌握到。葉炎也坦白的告訴他作為鎮海將軍也是如此。所以對於靈澈時不時的調派和命令,他都要揣測良久,才能慢慢推斷出明武帝的決心有多麼堅定,計劃有多麼縝密。

就如當下這詭異至極的寂靜對峙。

滄瀾軍並非不能打,而是反攻巷戰兵力損耗恐怕難以估量。

滄瀾軍也並非不想收回陣地,眼下勝勢在手,居高臨下。就是想讓青川聯軍已經低穀的士氣徹底崩潰,他們隻要從戰壕裏往回撤就能受到青川騎兵的保護。而不用高度警惕眼前居高臨下的滄瀾軍隨時可能發動的進攻。

“這樣一個難題,你倒是直接拋給了伯河。”君天離暗自苦笑。這是明武帝與青川大都統之間氣勢的較量。靈澈的態度很明了,我隨時可以打你,也可以就這麼耗死你。

“要是這樣的才華,不需要用死人來彰顯該多好。”君天離遙望戰旗遍布的青川聯軍陣,他知道那座擂鼓台上的對手也在望著他這邊的方向。

他被靈澈出其不意的拿下了一局,此時此刻,又將如何來回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