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突圍!突圍!”後陣數千騎兵高舉武器,聲浪壓過戰場所有喧囂。
君天離揚鞭策馬,越過無數同袍直取血戰之地而去。
沈鳶在最前方聽到突圍二字方才注意到戰場形勢,麾下親軍和山陣鐵騎的交鋒中已經陣亡近千。可敵人似乎一副就是不把手中鐵騎當王牌之師的樣子。死傷無數戰力也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原來伯河如此看重君天離麾下這支強軍,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留住他們。
沈鳶最初就沒有活著回去的覺悟,可當初那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計劃。而現在八千個兄弟和他並肩,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這些後悔自然隻能發泄在敵人身上,就算今日負了重傷,他依舊是君家軍前沿最可怕的殺神。他手中繳獲敵人的馬刀砍折了一把又奪一把,不知有多少人成了他刀下亡魂。
“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沈鳶一邊血戰一邊自語。他感受到了身後一股強大氣息在閃電般靠近。
“該你耍帥的時候…你可從來都不會放過的。”沈鳶再次連斬三人,忽而狂笑道。青川士兵以為這個殺神已經瘋癲,一時間主動錯開了和他正麵相對的位置。
隻可惜沈鳶口中念叨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數不清的山陣騎兵稍稍側開進攻方向,卻遇上了更讓人崩潰畫麵。
前方出現了五道巨大的龍影,每一道都閃爍著雷霆色澤的紫芒。龍影呼嘯而過,吞沒了方才繞過沈鳶的一片山陣騎兵。
這一刻青川人最強大的軍隊沒有了所謂的兩條命和半條命。雷霆中的軍隊頃刻化為枯骨,那些重甲仍舊保持著完整的形狀,燙紅的表麵下,活人與戰馬都全然變成了一副副沒有血肉的枯骨,北風接踵而至,把骨架吹成了一片飛灰。這一側君家軍的前方頃刻變成了一道十幾丈遠的平地。
四方俱寂!
不論是縱橫戰場的上層將領,還是那些自認頂天立地的青川戰士。所有人在那持槍殺出的滄瀾將軍麵前被奪去了魂魄。
自古蒼歧神人並存,沒人懷疑過強者毀天滅地的能力。可是…也沒有人看到過那些修為絕頂的強者在戰場上麵對普通士兵出手。
這不是一個層級的對抗,是神對凡人的屠戮。
什麼虎狼之師,什麼霸主帝國。在神力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君天離橫槍立馬,平靜的臉上仍舊有未曾退去的殺氣。他一招用盡體內封印的雷霆之力,為的就是這一擊破敵軍心。
遠處五雷子麵色鐵寒,這一身雷霆之力取自他們師侄身死。如今展現在天荒穀五人麵前,便是一種毫不留情的挑釁。
同門五人對視一眼,紛紛運起身法追擊,他天荒穀可不在乎什麼青川人的軍令。既然君天離不往他們這邊來,那他們就親自動手去抓。
君天離自然不給這個五雷子這個機會,今日若被這五人纏住,恐怕再也沒有一點勝算。此時五人尚裏他一段距離,突圍的方向,便隻有眼前敵陣更深的地方。
“君家軍聽令!隨我直取敵人帥陣!取伯河首級!”君天離槍尖遙指青川指揮台,身後數千親軍齊齊應聲。這支令人恐懼的騎兵再度讓戰馬嘶鳴,順著統帥槍尖直指的敵軍主陣衝去。
這一刻,戰場形勢再度逆轉。饒是山陣騎兵戰力卓絕,想要抵抗君天離為先鋒的君家軍也無疑是力不從心。比滄瀾騎兵厚實十餘倍的所謂山陣被滄瀾利劍勢如破竹般割開。遙遙數裏的聯軍指揮台如無遮攔般在君家軍麵前敞開。
“和他打仗…總覺得他是在耍無賴。”
柳淺從最初君天離出手之時便被震撼到說不出話來,看到君家軍再度開拔,方向竟是他們所在的指揮台方向,他更是又驚又急的催促伯河離開。
可是伯河卻是眯著眼饒有興趣的看著君天離帶人衝來。嘴裏還說出了方才那句玩笑一般的感歎。
“算天算地算人心,他隻需要化一把長槍往前麵輕輕一戳。大好的棋盤就這麼被捅破了。”
“你要是再不走,你這顆亂七八糟的腦袋。他也隻需要輕輕一戳就成一堆爛泥了!”柳淺沒好氣的道。君天離自然不會放過擒賊先擒王的大好機會。底下一眾陪看的將領都已經不自覺的越站越遠,伯河竟然還像一個鄉下老頭一樣,站在指揮台上優哉遊哉指點著。
“你就不該把五雷子調到他們後方,幾十門火炮在那兒擺著,如今他們退無可退。殺了你比什麼都賺。”柳淺依舊氣急敗壞,可是越看伯河那古井無波的臉,不知為何心也漸漸定了下來。
他可不像是個會送死的人。難道出了一連串妙計之後,還有什麼手段被他藏在背後?
“你不用看我。”伯河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可沒有任何手段留下他了。”
“那你也得留下自己的腦袋!”柳淺怒道。他不用留意戰場上的畫麵,那摧枯拉朽的殺戮之聲已經慢慢逼過來了。
伯河依舊苦笑,看著柳淺卻是多了幾分感激的意思。
到了這種緊要關頭,柳淺竟是忘記了自己也身處險境,伯河不走,他竟然也沒有獨自退卻。
“你好像很關心我…”伯河忽然問道。
“滾!”柳淺偏過頭去大聲回答。
……
“大都統真是臨危不亂,隻是這麼急著把本王請來。就這麼篤定本王會幫你收拾這爛攤子?”
指揮台上二人言語之時,卻是另一人落在了台上。柳淺聞聲望去,在這青川陣營最脆弱的時候,聯軍的另一位統帥卻恰逢其時的趕了過來。
秦越依舊一身王袍,背上係著一方黑色的劍匣。那樣子不像是江湖俠客,卻似一位武功卓絕的皇子在淡然的在春獵秋狩。
“見過安陽王。”柳淺拱手禮道,混亂的思緒終於理清。他都忘了聯軍之中並非隻有五雷子這幾位能夠鉗製君天離的高手。眼前這位碧珊海的王爺,據傳也是位集各門武學精華的高手。
隻是他一個王侯子弟,真能敵過君天離麼?
“看來監軍大人覺得本王不夠資格站在這裏。”秦越捕捉到了柳淺眼裏的一絲疑惑自嘲道。
“柳淺不敢。”
“我二人性命都在王爺手中,柳大人謹慎一點也是人之常情。”伯河行禮道。言語之中卻像是嘲笑柳淺的膽小。
果不其然,柳淺會意後白了他一眼。
“大都統巧設連環計,把本王也作顆棋子擺在局中。真是讓本王備感榮幸。”秦越掃了一眼這對奇怪的將軍與監軍,望著指揮台外狼藉一片的戰場道。
“今日所謀,自是為了兩國聯盟,若能事成恐怕王爺也會覺得值吧。”伯河笑道,讓秦越麵色顯出些許寒意。出於種種,這位王爺自然想置那位靖川將軍於死地。隻是這份心思竟是被伯河一語道破,不由讓秦越心中一陣惡寒。
“二位還是躲著點好,以這位君將軍的能力,就算本王出手…也未必能保全二位性命。”秦越冷哼一聲拂袖揮手,又有兩個黑衣人落地無聲,站在了伯河柳淺身後。
“你二人隻管護住大都統和監軍。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安陽王麾下兩位黑衣護衛應命道。柳淺看了伯河一眼,終於定下了心。接下來竟是隱隱有些期待。
這安陽王的實力和滄瀾靖川將軍相比,究竟誰能更勝一籌呢?
君天離從馬上一躍騰飛,君家軍騎兵陣一分為二。並沒有衝著青川指揮台殺去。這是統帥的命令,一旦他直取敵軍主營,那麼君家軍變從薄弱的側翼突圍。
這是君天離防止伯河還有後招的對策,就算自己殺不了青川大都統,也不至於讓麾下親軍再次落入絕境。
當飛身入敵陣瞥見似是守候多時的幾個人後,君天離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哪怕再多阻攔,他也要冒著危險試著拚下伯河的性命。
他並不恨伯河,甚至有些欣賞。可若是此人不除,整個滄瀾軍不知道還要死多少兄弟,而他對靈澈複國的保證,也不知道究竟能否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