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杯之人一身狼皮大衣，正坐在奴隸台角鬥籠對麵最中央的位置。那金手老劉本來還因為被打斷而有幾分怒氣，見到那人卻忽白了幾分臉色尷尬一笑。
“我說你這廝…明明是滄瀾人，賣起自己同族來像是賣自己養的豬一樣。真是比青樓的老鴇還不要顏麵。”
那披著狼皮大衣的人繼續道，譏諷的語氣讓場中萬人不由接連大笑。金手老劉麵色愈發難堪卻又隻能強忍著堆出一臉笑。
“原來是耶識少族長，小的的確多嘴。”
因為奴隸販頭子這一句話，不少還不清楚那身著狼皮大衣之人身份的人臉上也多了幾分敬畏神色。在青川尤其是在帝都青陽，耶識這個姓氏威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青川四族以青川為首寒嶺為次，而耶識一族便是寒嶺一族之宗族。眼下金手老劉稱那年輕人一聲少族長，那自然是寒嶺族族長之長子耶識燕。
這耶識燕乃是青陽出了名的二世祖，就算是奴隸販背後有著數不清的關係脈絡也不敢得罪這個小霸王。在加上前陣子聽到過一些關於首席元老忽安重病次席元老耶識翰似有意取而代之的消息。更是讓一向結交忽安得金手老劉誠惶誠恐。
當下這位大奴隸主便省去了多餘之詞，直接命人拉上來今天堪稱重頭的“貨品”
片刻之後，幾個赤裸著半邊膀子的高壯男子便拉著鐵索將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拽到了展台之上，那人身材極瘦，卻一看便知以前是個精壯的漢子。此刻他渾身皆是黑泥與血汙。即使被囚，眼中卻隱隱透出一股殺意。
正是這一縷殺意讓耶識燕起了一絲興趣，他喝了口麵前坐席的馬奶酒指著那被牽出來的奴隸看向金手老劉道。
“你方才說這次的貨能算上等，給本少爺說說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回少族長…此人…來頭可是不小…”
“說重點！”奴隸販方一開口，又是難改的誇耀語氣。耶識燕眉頭一皺，直接將手中的酒杯擲了出去。金手老劉嚇得麵色一白，連忙直言道。
“據小的查探，這家夥是滄瀾靖川將軍君天離麾下君家軍百夫長。也是裂蒼山大捷中唯一的活口。”
奴隸販話雖說的戰戰兢兢，內容卻在圍觀的人群裏激起了紛紛的議論。就連耶識燕那驕橫的神色也在一瞬間表現出幾分訝異，想來也對這奴隸的身份有些在意。
就算青川人一萬個不願，在戰爭進行到了如此地步之時卻也無人能夠忘記滄瀾那支威震天下的強軍。雖然民間早已流傳開安陽王曾親自率軍全殲君家鐵騎，可身為青川核心的耶識燕自然知道，那來自碧珊海的王爺不過是借著一個無恥之極的陰謀才完成了這傲人戰績。
“據我所知，那一戰可沒有一個活口。”耶識燕捏了捏右手手指上的翠玉扳指道，他言語中的不信任讓奴隸販子不由打了個寒戰。
“少族長…這家夥據說是昏死了過去，後來出了裂蒼穀正好遇上了我手下的兄弟收貨。死了十多個兄弟才被我們逮著的，當時他身上還抱著個這玩意…您看…”
金手老劉一遍說話一遍從手下的手中拿出一個物件，看樣子似是被大火焚過一半的布帛，上頭連著半截快要燒成炭火的木棍。隨著奴隸販子手一抖，那殘缺木棍上染黑的布帛展開，正露出半個尚能辨清的字。
尹字為頭，再見下邊模糊的橫線。正是一個君字！
或許在場無人見過這麵旗幟飄揚北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景象，可這麵殘旗出現之時。場中陷入了片刻奇怪的寧靜。萬人左右相覷，說不上恐懼和害怕，卻有一絲望之欲退的感覺。
“就憑一麵旗幟，就能斷定這層身份？”最終先開口的依舊是耶識燕，他對自己方才一瞬間的失神頗為不滿，此刻語氣更強硬了幾分。
金手老劉心中暗罵兩句，擺手附和。
“少族長所言極是…所以今日展台之上，便是要當著各位爺的麵驗貨。若這家夥能對上我手下十名死士活下來，那這君家軍最後一個兵蛋子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了。”
“若是…這家夥今天死在這…那便權當是我金手老劉今天給大家奉上一場打戲，各位爺也當個消遣看看。”
金手老劉這番話可謂說得是留足了後路，對於他這雖然是滄瀾族人的奴隸販頭頭即使是耶識燕這等青川貴胄也沒理由去過多打壓。他當下微微點頭，替場中無數人同意了金手老劉的說法。
皆是人命之事，可一旦涉身其中的人已經淪為奴隸。那麼就算在尋常百姓麵前，也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消遣。
這便是青川推行了十餘年的奴隸製，早已經烙在了其統治境內所有人的骨髓。
那名不知真假的君家軍最後子弟兵被幾個壯漢強拉硬拽地扔到了站台上鐵籠之內。他身上纏繞的鐵索竟是都未曾解開。另一邊，正是十個一身黑色皮甲持著各式武器的大漢從另一邊籠子走了進去。
這一幕讓心軟些的人皺了皺眉，更多的人則是一臉興奮。耶識燕向仆人再要了一杯酒，目光卻一直不離那瘦弱的滄瀾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