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統自然沒有睡，自然也沒有去青樓縱酒。
他就這樣在青陽城裏不知名的大道上走著，和身邊一個姑娘肩並著肩。
月光如流銀灑落在青石道路上映出兩人淺淺的影子，兩人默不作聲走了快小半個時辰，竟是也沒有互相說過一句話。
柳淺依舊低著頭，變回女兒身的她似乎再也看不到那種談笑風生的儒雅模樣。也不知道是因為本性使然，還是身邊這個男子命中克星般的天生壓製。
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回想起方才伯河出乎意料地牽住她的手，那粗糙和溫暖的感覺像是撫在她心上一樣。
她低頭便是在極力壓製這莫名的回味。
再看伯河，依舊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他唯一略作思考的時候便是在回憶方才自己記下的那份青陽城地圖，柳淺見他舊不說話，走得越久便越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正在女子要找個借口發飆之時，伯河忽然伸了個懶腰。他側身看柳淺那埋頭的樣子，忽然用沉甸甸的語氣表達出了難得的失望。
“怎麼都收攤了啊。”
原來他真的隻是出來吃東西的…
柳淺咬牙切齒想明白了一切。
“冷麼？”一向前言不搭後語的大都統又問道。這一回像是因為看到了姑娘家身上略微單薄的衣衫。
這北方初春的晚上倒是有些冷風，柳淺正值氣頭之上哪裏會理會這兩個不鹹不淡的字眼。她正準備無視伯河往前走，卻見伯河飛快的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往自己身上套過來。
一下怔住的姑娘沒有逃脫大衣的籠罩。她象征性掙脫了兩下表達了一絲不滿，嘴上憤憤道：“你這忽冷忽熱的究竟想做什麼。”
“給你加衣服啊。”伯河聳聳肩道。“詩雲，豈曰無衣…”
“閉嘴。”柳淺白了一眼，終於想通了為什麼今夜會有如此無聊的對話。
原來…一切都和自己無關，而是對麵這個男人，真的有些無聊。
“去那邊坐坐吧。”伯河止住了詩經背誦，見不遠處有座石橋，便指了指邁步而去。
柳淺雖然覺得自己一夜都在扮演一個傻姑娘的角色，可偏偏看到身邊人往哪兒去，自己還是忍不住跟上腳步。
兩人行至石橋，伯河憑欄往橋下看那流水。柳淺披著長長的大衣抬頭望天。
“這世界…還真和外麵不一樣。”橋下流水緩緩，伯河亦是緩緩而道。一直看天的姑娘其實也一直留意著身邊這個人會不會又忽然冒出來一讓人或驚或的怒的話語。聽得這緩緩一句話，她表情也忽然認真起來。
這種語氣她聽過，在戰場前線，在軍營大帳之內。每次出口都飽含深深心事。
於是她輕輕嗯了一聲以示詢問。
“你看…從幽玄歸來的時候，離前線越遠便越是寧靜。這青陽城裏的晚上，隻有貓貓狗狗在鬧事，好像戰爭永遠都打不到這裏來一樣。”
“青川人相信自己不會輸，這些百姓也相信帝國。人性寧則城寧，你久居前線難免有些不習慣罷了。”柳淺同樣看著那流水道，她知道身邊人隱隱地擔憂。那日慘敗之後，他就遇見了隨後戰場局勢的發展，時至今日，竟是分毫沒有差錯。
“希望還能多靜上一陣子。”伯河偏過頭來道。柳淺這才發現自己和他靠的有些太近，輕輕挪了挪腳步道。
“你今日激怒耶識燕，義父說你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