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想到…這次陛下詔返我回樞密院述職,最後竟是這樣一番境況。”
伯河自嘲地歎了口氣,柳淺卻是因為自己的聰明伶俐恬靜的笑了笑。雖然她總是會比伯河反應慢上一拍,可是她相信這世間的女子恐怕也少有人能夠跟上麵前這個男人縝密的思維。
“到了…”
當一男一女各懷心思的時候,伯河的腳步終於放緩了下來。事實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已經透支了他的體力。所以在看到目的地的一刻,他有些暈眩的晃了晃身體。
而他懷裏仍舊抱著那個傷勢更重的姑娘,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強烈的不適感。往街道盡頭那間肅穆的府衙走去。
“什麼人!”
接近府衙的一刻,門口一個當值的士兵嗬斥了一聲。一隊青川兵士迅速在府衙門口排開,在火把之下發出震懾人心的氣勢。
這樣的氣勢反倒是讓渾身是血的兩個人感受到一絲心安,伯河輕輕的把柳淺放下,轉而用手扶著她纖細的腰肢。
這樣的動作讓守衛樞密院的士兵們有些疑惑,而疑惑便代表了可疑。一隊士兵隨著將官一起圍了過來。待看清兩人身上的血跡之時,那將官的聲音更寒了幾分。
“究竟是什麼人?若不從實招來,便當奸細論處!”
身後士兵齊齊拔刀,帝都平靜多年,像今夜這麼大膽闖到此處之人倒是頭一遭見。
“我是伯河…”
今夜第二次被刀劍團團圍住,青川大都統聲音裏有了一絲疲憊。而對麵那個將官聽到他的話,麵色突然僵了僵。
“伯河?”
“大都統伯河?”將官有些吃驚道,臉上又恢複了懷疑的神色。樞密院近來不甚平靜,不知道有多少軍令從此處和前線往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莫過於伯河要回京述職。
他和另外一名製使為了這封詔令日夜守候不見大都統其人。卻在這樣一個平靜深夜看到了自稱伯河的男子。
而這男子和身邊的姑娘渾身染血…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可有證據?”那將官沉聲道。雖然身後的士兵們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
眼前這個男人在此情此景下依舊鎮定自若。就連他旁邊的那個姑娘,似乎也並不是很害怕自己這一群如狼似虎的戰士。
這樣的人,至少不應該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才對。
“沒有…”可是對麵那個男子很是直白的搖了搖頭,負責樞密院護衛的將官眉頭一皺。隱隱有些怒意。
伯河的確沒有證據,一來他不可能帶著那已經不屬於他的三軍帥印,二來那詔返文書自然也被丟在了重陽道庭院的書房裏麵。
可是就算如此,伯河依舊平靜地給麵前的將官提出了一條建議。
“不管我是真是假,還請將軍先將我二人看押起來。另外煩請將軍請一名軍醫。這位姑娘急需要救治。”
便是這樣一條平靜地建議,讓對麵的將官臉有了幾分詫異和凝重。他想起前線傳來無數傳聞,忽然臉上又帶著一絲隱晦的激動。
“真是大都統?”
“是與不是,明日便知。將軍…救人要緊。”伯河對於這名將官頗為沉穩的表現有些意外,對方似乎能夠接受自己這番提議,而不像那些不動腦子的武夫,以為眼前不合常理的一切而把自己和柳淺兩人當成瘋子。
“馬上通知軍醫,送他進去羈押司。”那將官回頭向部下傳令,又回過頭來仔細看了伯河渾身上下。
“身份未明之前,委屈了…若你真是大都統,末將可以保證,今夜不管是誰在帝都橫行。也必然不敢到靠近樞密院半步。”
“多謝…”伯河搭手向著那名將官施禮,那將官卻微微低頭以做回應。在不清楚麵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大都統伯河之前,這個將官的舉止之謹慎著實值得讓人讚歎。
火把攢動間,樞密院的護衛隊按照將官的命令把今日闖進來的兩個不明身份之人半押半送到用來關押戴罪將領的羈押司。
很多士兵的疑惑與好奇都很好的被軍人天性壓在了心裏,樞密院的守衛巡邏工作並沒有因為這奇怪的插曲而中斷。隻是那個備受尊敬的值夜將官依舊停留在大院門口,他此時正朝著夜幕出神,像是想從黑色的天幕裏看出些什麼一樣。
然而夜色永遠不會訴說什麼,那將官把目光看向了方才兩個人闖來的方向。心裏替這座自己一直喜歡的城市趕到一絲不安。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伯河大都統…”他回想著方才那兩個人渾身的血跡和身體上的傷口,忽然有些沉重地想到。
“青陽城裏,恐怕會有一場十幾年來最大的風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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