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伯河開口了，所述之言字字都出乎圖耶的預料。
“伯河的確有兩點異議。”
“有何異議？”圖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微寒地看著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在元老高位上坐了十五年的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正麵挑戰他的權威。哪怕堂下這個年輕人身上掛著的是青川大都統的軍職，可是在元老會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手下無兵的將領罷了。
“秉四位元老…”伯河再度恭敬地行了一禮，臉上依舊是不卑不亢的神態。他的目光在堂上七個人臉上一一掃過，竟是硬生生讓一群帝國權貴產生了一種平等的錯覺。
“方才圖耶元老所說，四位元老大人代表元老會之意。伯河不解。”大都統微微搖頭道：“敢問何為元老會之意？可有文書為證？此次會審究竟是三人議會還是五人議會？此乃伯河第一不解之事。”
“伯河第二不解的是…既然元老說四位隻是監督會審？為何幾位元老沒有坐在下席旁聽，反而…把三位樞密使趕到了堂下？”
年輕的大都統抑揚頓挫地問道，隨著他每個疑問的語氣響徹大堂，上方的權貴們的臉色便越是鐵青。
三位樞密使滿臉驚訝，他們不敢置信堂下這位軍人敢質疑整個青川最為尊貴的元老們。方才伯河對他們三人還保持著恭敬地姿態，為何在更加強勢的元老會麵前，會忽然變得淩厲起來？
隻有伯河自己知道，當耶識翰帶著近半個元老會幹預到樞密院會審之時。也就意味了那位瘋狂的大人物已經把耶識燕的死釘在了自己的身上。
既然已經和昨夜之事逃不了幹係，伯河自然隻能用律法上的強硬逼一逼這些大人物。
唯一讓這位大都統心裏有些異樣的是，盡管放走那滄瀾奴隸之時做過無數設想，他也沒料到自己會因為一時寬仁而把自己置身在險地。
兩聲問話是對青川至高無上的元老之威的挑戰，圖耶元老麵色猛然一沉，憤怒地將驚堂木拍得震天響。他正欲訓斥伯河，身旁那位一直沒有說話的次席元老卻拉住了他。
耶識翰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水，裹緊了自己的狼皮大衣。他忽然輕笑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戲謔。
“大都統的意思是，我元老會幹涉樞密院會審？”
“伯河不敢。”大都統接話道：“我隻是覺得三位樞密使坐得有些憋屈。”
“當然…三位禦史似乎走得也有些傷心。”
“是麼？”耶識翰依舊漫不經心的品茶，這位帝國中最有權勢的大人物無論以怎樣姿態坐著，骨子裏仍然傳出讓人害怕的氣勢。
而伯河從來不曾懼怕過這種氣勢，他抬頭與這位老人對視，以沉默作答。
“可是你知道，本族長擁有這樣的能力。”
“既然你想要元老會的文書，想要看一場你本來一輩子都難看到的五人議會…”耶識翰頓了頓道，他將那瓷杯輕輕放在了麵前的桌案上。
“那本族長還可以叫上一位元老過來。”
寒嶺族族長沙啞而冰冷的聲音散在堂中，這樣的語氣裏聽不出憤怒的情緒。可是下席的三位樞密使同時壓低了頭。就和耶識翰一同而至的三位元老也因為這句話微微動容。
若真如耶識翰所說，這位寒嶺族族長竟是能夠影響四位元老。加上這位老人背後整個寒嶺族的支持，等於大半個青川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沒想到忽安失勢之後，耶識翰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裏擁有了如此多的支持。他身邊的青川元老圖耶心中暗自慶幸，同時也在猜測著那位新加入的盟友究竟是哪個老家夥。
“本族長話說到此處，大都統你可還有異議？”
伯河站在堂中感受著半個帝國的權勢如激流一般朝著自己湧來，他本就不是政客，自然沒想過頭頂的天已經變得如此麵目全非。他也自然還有異議，隻是麵對這些人翻雲覆雨的手卻沒有了異議的資格。
“咳…我有異議！”
就在堂上的元老們用輕蔑玩弄的目光看著堂下沉默的大都統時，一聲虛弱老邁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就是這樣虛弱的聲音，落在堂中權貴的耳中卻像是驚雷一般。有三位元老竟是緩緩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朝著堂外望去。唯一沒有起身的耶識翰臉色忽然一沉，眼角不自覺顫動了幾下。
“本王有異議！”
“本官也有異議！”
“下官皆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