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雷烈的交談比顧妙音預期的還要順利,尤其是最後竟還讓她順了一瓶好酒,顧妙音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也不忘開懷暢飲。
那個小雷頭兒今晚隻怕要徹夜失眠了。
她方才提到的堂前木船裏可裝著雷烈畢生收斂的財富,他將財寶都置換成了金條藏在木船底座,任誰私藏寶藏的地方無故被第二個人說破,隻怕都會嚇個半死。
而她之所以會知道,蓋是因為上一世大晉國破時,曾出現過一大批悲情的民族英雄,雷烈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的他已經是入境中六品的高手,但因為被其他蛇頭打壓一直不受琅琊王氏的重用,最後連豫章黑市的管理權都被王氏家族收回。
豫章城破那日,琅琊王氏棄城而去,胡人屠殺城中百姓如牲畜,是雷烈領著黑市弟子不遠萬裏趕來相助,他逼退胡人的屠殺大軍後,手持雷公捶立於城門做了豫章的守城人。
而後,胡人卷土重來,他負隅頑抗,在自知守城無望之後,當眾摔碎一艘落滿塵埃的木船,黃金散落一地時城中百姓無人哄搶。雷烈散去萬金贈百姓,自己則領著黑市弟子出城阻截胡人,隻為讓百姓離城爭取一線生機。
他原是六品高手,拚死一搏還是有些分量的,不想才出城門,便被一黑衣男子一劍斬去頭顱,城中頓時哀嚎遍野,哭天搶地。
而那個黑衣男子正是天才劍客墨舟,謝靈毓身邊最鋒利的劍。
憶及此,顧妙音正好從窗戶跳進客房,轉身便與床榻上的謝靈毓對了個正著。
就是這個倒黴玩意兒,殺人放火、屠城滅族,沒幹一件人事。
顧妙音冷哼了一聲,轉頭跳上羅漢床,用背對著謝靈毓,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謝靈毓,“……”
又抽風了。
相處這半月,對於顧妙音這種反複無常的厭惡,謝靈毓已經習以為常了。從顧妙音跳進窗子那刻,他就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酒香,想必是喝了酒,所以這癲魔的性子就更不受控了。
謝靈毓閉眼,撐著手臂慢慢躺進被窩。
忽然,他感覺那股酒香越來越濃,好似就在鼻尖縈繞,他擰了擰眉,隻覺這股酒香越來越分明,噴薄間隱隱有冰雪初融的清香。
謝靈毓慢慢睜開眼。
“……”他眼底投下一片陰翳,淡淡道,“顧寮主這是做什麼?”
就在他閉眼的時間裏,顧妙音已經爬上了他的床,她摘了圍帽,與他鼻尖的距離不過半寸。
謝靈毓長睫動了動,眼裏的光圈泛出深沉的暗湧。早在她摘下魈頭換上幕籬時,他便已經在心中側寫出了顧妙音的容貌。
他知道她生的好看,卻沒想到竟是這般有顏色。
顧妙音眼裏水光撩人,迷離間略幾分醉意,她抬手一把捏住謝靈毓的下巴,皺著眉又湊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