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山洞之後,顧妙音開始發了瘋似的找刺激,找死亡邊緣。
一開始,她還隻在深山邊緣遊走,但隨著時間積累,她有些麻木了,不是真正垂死一刻她絲毫不會感到害怕,也不會興奮,而這些不痛不癢的情緒根本觸動不了極樂蠱。
為了將身體裏的蠱蟲喂飽,她不得不深入大山。
思學所桑夫子教導孩子的第一課,便是敬畏大山,因為它神秘廣袤,它孕育了這裏的一切,它賜予苗民水和生存的一切。但這僅僅是大山光明的一麵,而它陰暗凶殘的一麵就在地心深處。
那裏毒蛇環繞,毒蔓叢生,蟄伏的野獸一瞬間可以咬斷人的脖子,看似平平無奇的草地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的沼澤。
桑夫子把這裏形容成人間煉獄,她想讓她的學生敬畏這片土地,隻是不巧,其中一個學生長了反骨,偏偏向死而來。
顧妙音在深山住了半個月,她被毒蟲咬過,也被猛獸追過,萬劫不複的沼澤也踩過,差點被埋進土裏變成了養料。
最慘的一次是她偷蜂巢,被一群毒蜂追著跑了半座山,好不容易驅趕了毒蜂,她又被蟄得毒發,整個人腫得像脹氣的饅頭。
原以為這樣就過去了,沒想到脹氣饅頭突然爆開,她雪白粉嫩的肌膚開始潰爛流膿,這可把她嚇壞了,是真嚇壞了,驚恐到極樂蠱都有了反應。
絕望之際,她忽然想到桑夫子曾說過,在苗域,再毒的毒物都有解,解藥就在毒物十丈之內。
於是她頂著一張豬頭臉把毒蜂方圓十丈內能吃的都薅了,可毒性依舊沒有減輕,眼看已經醜到不能直視了,她隻能把心一橫,再次向蜂巢下手。
因為抱著蜂巢,跑了大半座山毒蜂還是窮追不舍,後來她闖進一個山洞,那群毒蜂才逃過一劫。
深山野獸都有領域規則,毒蜂選擇退讓便說明洞裏還有個更恐怖的家夥。
但顧妙音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抱著蜂巢往裏跳。
慶幸的是,山洞並無野獸,隻有一池淺潭,和一地白骨。
她差點跑斷氣,見洞裏還有水源頓時喜出望外,她蹲身掬水,低頭欲飲,冷不丁瞥見了自己的水中倒影,她好像一個長了兩個腦袋的怪物。
她差點氣哭了。
毒蜂一丈內的東西都被她薅完了,若連蜂巢還不行,她以後就隻能這樣的。
她一邊哭一邊咬蜂巢,她這兩世死過、風光過、狼狽過、也肆意過,獨獨沒有醜過。
真的……死都沒這麼氣。
體內的蠱蟲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瘋狂蠶食。
蠱蟲進食會消耗她所有體能,再加上被毒蜂追趕了一天,她漸漸感到力不從心,昏迷之前她還在想,要醒來還這麼醜,她一定要報複這座大山。
她在山洞睡了一夜,清晨的山風將她吹醒。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頭,摸臉,感覺到第二個頭消失了她才敢爬在淺潭邊,池水印著少女烏眸湛湛的嬌俏麵容,那一瞬間,她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