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昏暗,莊園各處已點起燈火。
克莉斯多深知自己定是要晚歸的,隻是期盼父親也被案件絆住,別那麼早回家。
克莉斯多不由得喃喃道:“我可是冒著被父親發現的風險,接下的這件案子啊……”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熟悉又極富有磁性的聲音仿佛自帶一層沁人心脾的酣味。
男人金發秀衣,全身散發著混天然的典雅氣質,得見之人恐怕根本不會懷疑其身份,就像是此人天生合該有“老師”這個稱號。
克莉斯多沒有多少意外地側過身:“教授,您的數學課程結束了?”
莫裏亞蒂露出一個微笑:“到今天為止,教學都已完畢。”
聽到這話的克莉斯多神色一頓,沒有接話。
莫裏亞蒂走近少女,站在落地窗的另一側,篤定地說道:“這種案子,難不倒你。”
接著男人用一種老師麵對學生的語態要求道:“來,我親愛的女孩,叫我聽聽你是怎麼推斷的案件細節。”
“主凶是擔任司機的卡爾先生。”克莉斯多回話道:“等警方的屍檢報告出來之後,他們應該也都會意識到的。”
“考慮到溫室裏調定溫度的影響以及死者胃內容物的消化程度,屍體的死亡時間能很清楚地判斷出是今早七點到七點半之間。”
“那麼,那位在筆錄中說到自己將坎貝爾子爵準時送達礦場的司機先生,就無比可疑了。”
莫裏亞蒂點點頭:“嫌疑人鎖定,那動機呢?”
“黑礦工,對吧?”
“黑礦工”,顧名思義,是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雇傭到的最低價格的礦石場工人。
他們可能沒有職業證、身份證,可能還有些根本未成年,然而一些商人為了節省資本,背地裏私自哄騙雇傭這些勞動力的事情時有發生。
“那位司機先生的孩子,埋葬在礦石洞裏,甚至無人無地可以冤訴。”
“為逝去的親人複仇,做出些什麼都再正常不過。”
“除此之外,那位所謂不知情的花匠小姐,恐怕同樣不算清白。”
莫裏亞蒂語調上挑:“哦?繼續。”
“埋著屍體的坑洞內側,可以明顯看到泥土濕度分層,由此可知,那處花園澆過不止一次的水。”
“花匠小姐,並沒有偷懶呢。”
“她發現卡爾先生的計劃,但不僅沒有阻止,反而為了以防萬一,在卡爾先生離開凶案現場之後,幫助他進行了第二次痕跡清理。”
說完,克莉斯多帶點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是因為,她喜歡卡爾先生?”
複而少女又認可似地點頭道:“應當是的,這種類同與家人之間的情感,能助喜愛親近之人一臂之力,無論結果如何應該都甘之如飴吧。”
莫裏亞蒂摩挲著下巴,露出欣賞的表情:“哎呀,我們親愛的克莉斯多果然還沒有開竅呢,這可真是令人放心。”
男人語調下沉:“畢竟,墮落者總是擁有過多這種毫無意義的感情。”
“我倒是並不反對感情的簇擁。”克莉斯多提出異議:“人的墮落,大多不過一個‘貪’字,怎能全然追責於情呢?”
“就像子爵夫人無視自己丈夫的求助,放任其死亡一樣,難道不是為了貪圖坎貝爾家族的產業嗎?”
“哦,已經推理到這兒了嗎?”莫裏亞蒂沒有忙著辯駁,而是接著將克莉斯多的分析聽下去。
“凶手第一刀沒有致命,也沒有傷及肺部和氣管,他肯定有過大喊大叫地試圖吸引其他人的到來,然而,沒有人去救他。”
“作為專業的鋼琴學者,夫人不會不知道每段曲目的音調有高有低,然而,她卻指使自己的兒子用力按下每一塊鋼琴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