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在大戰來臨之前，無論電閃雷鳴，*，都不能動搖他們的心智，都不能使得他們有一絲一毫的分心。
然而現在，就在他們已經劍拔弩張的時候，他們雙雙怔住了。
“公子，要買花嗎？”一個梨花一樣的姑娘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她的手裏，提著比梨花還要香的鮮花。
“姑娘，這裏很危險，你難道沒有看到嗎？”潘鳳道。
“我看不到。”
“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瞎子。”
潘鳳與華雄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公子，你們買花嗎？很香很香的花？隻要一文銅錢就可以買一把。”
“好的，我買。”潘鳳摸了摸口袋。
“我來替他付。”華雄按住了潘鳳在口袋裏掏了半天的手，默默地將一文銅錢放在了小姑娘的掌心。
“公子，給您花。”
“不必給我了。”
“為什麼？你不準備把花送給你的愛人麼？”
“我的愛人，她早已經死了。”潘鳳望了望華雄，華雄的眼中已經有淚水。
“不錯，她的確已經死了。”華雄噙著眼淚說，死去的那個女孩，就是他的妹妹。
“那我不能收你們的錢，我雖然是個瞎子，但並不是個乞丐。”
“你的確不是個乞丐，這錢也不是對於你的施舍。”
“那麼？”
“花我已經收到了，也已經送出了。”
“送出了？”
“不錯，我把花送給你，可愛的姑娘。”潘鳳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
“謝謝。”姑娘輕輕地說。
“從來也沒有人送給過我花。”姑娘說，“你能親手為我插上嗎？”
“當然可以，相信我，沒有人會拒絕為一個這麼漂亮的姑娘插上一朵同樣美麗的花。”
潘鳳為她插上了一朵花，她本來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姑娘，本來就是。
可是她的家庭無力為自她添置哪怕一件像樣的衣裳。
現在她的頭上戴上了一朵花。
一朵聖潔的花。
這樣的花配得上她，配得上她的人，配得上她的心。
“我美嗎？”
“你很美。”潘鳳回答。
“真的很美？”
“你確實很美。”華雄回答道。
“我有一個請求。”潘鳳說。
“你知道，就在現在，無論什麼樣的請求我都會答應你的。”姑娘笑了。
“請允許我吻一吻你的眼睛，因為你閉著眼睛的時候，很像她。”
姑娘沉默了，隔了半天才點了點頭。
潘鳳放下了斧子，像孩子放下了心愛的玩具。
孩子放下了玩具的時候，是孩子長大的時候，是他們明白了男女之愛的時候。
潘鳳放下了斧子，他是不是也準備去愛了呢？是不是也準備去接受另一段感情了呢？
沒有人知道，人們隻知道，潘鳳又笑了。
從那個女孩子死了之後，潘鳳就沒有再笑過，現在潘鳳又笑了。
他就這麼笑著，把嘴唇放在了那個姑娘的眼瞼上。
這是一個很長的吻，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長得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然而它終於還是結束了。
“天冷了，這裏很危險，我送你回去。”潘鳳解下了外套，披在了那個賣花姑娘的身上。
“好的。”
“那你呢？”潘鳳看了看華雄。
“我也要回去了。”
“去哪裏？”
“回去西涼。”華雄望著遠方。
“什麼時候再來？”
“二十年後吧。”
“希望能再在虎牢關下見到你。”
“希望我們再見到的時候是好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不是嗎？”
“沒錯，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老友萬歲！”
“老友萬歲。”
他們把手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就是虎牢關外的千古一戰，潘鳳與華雄，誰都沒有出手，但是勝負已分。
是愛最終戰勝了仇恨，
溫情最終戰勝了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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