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自來到莊園之後,如魚得水。平日,翻看楊素與謝蘊積攢下的兵書戰策,每到激動時刻,便為先人所為及如海的智慧,拍案叫絕。又有紅拂在旁,羞澀地偷偷細心照料。謝師與他如忘年交一般,每次暢談,耳提麵命,傾盡所能。至於那位小公子,每當討論戰例之時,也是奇思妙想無窮,如天馬行空般揮灑自如。讓他深陷其中,不能自己。相得益彰,可以看出,那位小公子也從平日的議論之中,收獲良多。李靖此刻像一個海綿,盡情地吸納以往將帥的智慧,忘我地揣摩戰陣演化的技巧,如同一個懷抱聚寶盆的小孩子,充分享受著軍事指揮藝術帶給他的樂趣。
可李靖也有遺憾。就是每當晨練時分,是他最窘迫的時光。那位小公子的騎戰技術愈發成熟,手中的白蠟杆所向披靡,無人可當。在與李靖對戰之際,初期,還能纏繞上幾個回合,現在卻是有心無力。從力量、槍法到對坐騎的操控技巧,李靖是毫無優勢可言,並且還每況愈下。現在,連小公子身邊的那兩個逐漸顯露出身高馬大的雄壯少年,也可以麵對李靖而毫不言敗了。想到這裏,李靖不覺搖了搖頭。若是將來在兩軍陣前鬥將,在小公子麵前,幾乎是完敗。在氣勢洶洶,如狼似虎的兩個少年麵前,也是負多勝少。他們的進步速度,真可以用飛速來形容啦。李靖也曾仔細觀察過這幾位少年的練功過程。那位小公子神秘莫測,平日幾乎不做任何負重練習,但每日的調息卻必不可少,而氣力的增長快的驚人。而另外兩個少年,每日淩晨,即跑步、負重、用據說是小公子發明的石製杠鈴,啞鈴鍛煉臂力、腰力。用所謂的長距離蹲跑,來鍛煉腿力。這種用不同的器械和不同的運動姿態,來分別錘煉身體不同部位的機能,是前所未聞的。李靖也用此法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演練,感覺效果不錯。他設想,如果軍中都如這般訓練軍士,那麼軍隊的戰鬥力將得到一個大幅度的提升。從大力和天賜之間的言談話語中,李靖得知,楊府的親衛大將秋亦寒,正帶領一標青少年,用小公子之法,進行操練。李靖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這支親衛的訓練結果。甚至渴望指揮著他們在未來的某個時刻,衝鋒陷陣。一個好的將領,怎能不喜歡好的軍士呢?
這是個春日初晴的早晨,晨練之後,玄成與李靖、紅拂歡笑妍妍。大力和天賜卻垂頭喪臉。原因很簡單,玄成看到這兩位近來有點沾沾自喜,仿佛公子是老大,他們就是老二一般,連軍中悍將韓定山都快不放在眼裏了。於是縱馬,與二位廝殺了幾個回合。果不出所料,這兩位連玄成的汗毛都沒碰到,卻讓白蠟杆在自己身上可勁地打了幾下。一時間疼痛難忍,不覺有些氣餒與不忿。
大力嘟囔道:“公子的氣力越來越大,我們是望塵莫及了。小猴子,你說,到最後會不會我們成了公子的累贅了?那可就丟人丟大了。”天賜眼睛骨碌碌的一轉,瞅著大力那哭喪的臉說道:“還不是你,整天叫嚷著什麼神力無敵,什麼快馬擒將如探囊取物,連累著我都跟著挨了打。天外有天,以後可得仔細了。咱們現在這把子力氣和功夫,是公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咱們有幾斤幾兩,公子他自然心知肚明。如若真的不成氣候,也不會老讓咱們跟在他後麵。早甩到老秋那夥人中,吃兵營飯了。不過,看公子今天的架勢,是讓咱們好好練,別以後出去,丟人現眼。”
玄成看到兩個跟班,一幅倍受挫折的摸樣,笑著說:“我看,你們兩從今天起,每天用一個時辰,去找木匠做幾個墩子,大力,你呢,就用你的大斧在墩子上刻花,如果刻得好,本少爺有賞。如果刻的不好,那麼每天陪本少爺再加練半個時辰。天賜也一樣。”
兩人立馬變得目定口呆。什麼?雕花,用兵器雕花?李靖在一旁笑著問道:“公子,這又是哪家的練法?”
玄成見李靖動心,便由嬉笑轉為嚴肅,道:“李大哥,我天天喊你藥師兄,可你直到如今,還是一口一個公子的。還是叫我玄成吧,和紅姐一樣。如何。嘿。”,見李靖臉上掛了一絲紅暈,玄成趕緊轉換了話題,說道:“像大力和天賜,氣力的增長是個緩慢的過程,急不得。身體長成了,氣力在日積月累的過程中,自然也就增長了。但招式,特別是對自己兵器的了解,不僅靠氣力,還要有技巧。這就是入微的過程。如果大力真的能夠在脆而薄的木墩上刻出花來,那麼,他對那把宣化大斧的掌握,就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屆時,功力自然大成。”李靖聽罷,心中略有所悟,而兩個小子恍然大悟般趕緊點頭,隨後,拔腿便跑,往工匠處去尋木匠去了。
李靖奇怪道:“玄成,”第一次這樣叫這位小公子,李靖還有些不自在,惹得紅拂在一旁偷笑。李靖繼續說道:“過去我怎麼沒有聽說還有這種練法的?”玄成一想,壞了,的確,這個練法是前世看武俠小說偷來的,自覺有道理,就讓大力和天賜姑且一試。那怎麼回答李靖的疑問呢,這可是個不好忽悠的人。嗨,有了。玄成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說,三國時,劉備手下有個大將叫張飛,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而張飛在小時,練武之餘特地要繡花,這繡花與大力他們刻花,有異曲同工之妙。”李靖淡淡地點點頭,心中暗想,回去我也試試。玄成這時卻有些冒冷汗,忽悠牛人,果然不是什麼好幹的差事。
而後,腦筋一轉,對紅拂說道:“此事還得麻煩紅姐,找幾個丫鬟,先在木墩上描好花的圖案,否則,這兩個小子,還不把木墩當柴火給劈了。”話音剛落,惹得紅拂嬌笑連連。
正在這時,內院門口,一陣喧嘩聲響起,秋亦寒和韓定山,邁著大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幾個精神抖擻的小夥子,頂盔戴甲,一幅雄赳赳的樣子。隻見,秋亦寒來到玄成麵前,施禮後粗聲說道:“稟公子,末將帶領親衛們,經數日,隊形已演練完畢,請公子檢閱。”
“哦,十幾天的功夫,隊形就已演練完畢?不錯,我現在就去看看。”玄成說著,回頭向在練功場旁伺候的鍵仆吩咐道:“將我的馬牽過來。”李靖在一旁聽到,未免有些心動。他還未張口,身旁的紅拂已發言:“玄成,這個熱鬧我們是否可以湊一湊。”要知道,親衛訓練,是府中極端秘密的事情,訓練方法,在各大士族家庭也是各出奇招。這是自保的最終憑借,誰都不敢忽視。也隻有家族中最親密的人,才有可能參與其中。但見玄成臉色一紅,赫然道:“怪我粗心,藥師兄,紅拂姐,可有暇陪小弟走一遭?”紅拂悄悄拉了一下李靖的手,迅疾地說道:“玄成,你的訓練方法,在家族中,我是略有耳聞,就是未能親眼目睹,這次我到要看看,有什麼特別的。”李靖也在旁邊點點頭,他知道,在這個家族,他是欲罷不能,越陷越深了。但也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