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危機. 冬藏(2 / 3)

“公子,什麼雞飛狗跳。咱這院子,狗到有一隻。我大力見到它,隻有躲的份,哪敢去招惹。雞,咱院根本沒有,外院的雞,離這太遠,俺根本就唬不到。公子要罰便罰,但我大力,絕沒有惹得咱院,雞飛狗跳。”

“霍!咱們大力,今天還講起道理了。”玄成聞言,內心裏笑的不行。這個憨大個,胡攪蠻纏,也算是學了一手。看來,大力這悶葫蘆是當定了。扭頭對著陸翔說道:“陸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說說看。”

陸翔這時,靈巧地看了大力一眼,帶著點笑意說:“昨晚,大力抱著一壇將軍燒,和天賜到我房內。說什麼,江湖好漢,總得結交一番。要與我拚酒。我知道,公子嚴令,平日不許飲酒。因此,就趁他倆不注意,將碗中之酒偷偷換掉。昨晚,大力酩酊大醉,今早聽說,是他與天賜打賭,要在酒桌上灌倒我。結果他輸了,跑來找我算賬。”

“哦,”玄成驚訝地望了陸翔一眼。在大力麵前弄鬼容易,若是在天賜麵前弄鬼,就有點難度了。沒有繼續深究大力喝酒一事,而是瞧著大力問道:“大力,陸翔換酒,你沒看到?”

大力有些羞澀地回答道:“這小子手太快,不僅我沒有看到,而且天賜也說,他沒有看到。”

玄成有些納悶了,問道:“若你沒看到,怎又知道他換了酒。”

大力甕聲甕氣地說道:“公子,你也是知道我的酒量的。可不容易醉呢。今天醒後,大力也是想了又想,才弄明白的。原來這小子把換的酒,都倒進了我碗裏。要不,就憑那點酒,我絕對不會醉。”

而後,接著又說道:“反正喝酒要挨罰,嚷嚷今天也要挨罰。怎麼著都是罰,大力就沒對公子說。”

玄成聽罷,大笑地拍了拍大力的虎腰道:“大力也是不容易醉的。下不為例,你這無肉不歡的家夥,今天就不罰了。若是再犯,加倍處罰。如何?”

大力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嗓門又開始大了起來:“不罰好。大力再不敢了。本想作弄這小子一下,反到吃了個啞巴虧。哼,這個場子,遲早也要找回來。公子,你不知道,如果不吃肉,沒勁掄斧頭,更別說用那家夥繡花了。不罰好。還是公子對俺大力最好。”說罷,又瞪了陸翔一眼。但忽然像是琢磨出什麼味道般,牛眼一轉,對著陸翔,臉上堆滿了笑說:“陸小子,如果你把昨天那手教給我,咱就恩怨兩情。如何?”

陸翔的小巧手法,那是陸伯手把手教出來的。那可是陸家看家的本領,如何輕易相授。玄成心知肚明。大力的功夫,是玄成教出來的,而莊園諸人,在與大力對練時,也是傾盡全力。但那種大開大闔的功夫,與陸家家傳的功夫,總體而言,一個是以打熬氣力為主;另一個則更偏重於技巧。在中國,有許多所謂的家傳絕學,甚至規定,傳子不傳女,以致到了後來,大多已經湮滅。但這古老的傳統,被視為神聖的教條,輕易碰不得。而陸翔卻不便硬性地拒絕。於是,替陸翔解圍地說道:

“大力,雖說藝不壓身。可自己原本的功夫尚未練好,又去學別的本事。你可知,陸翔的本事,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我看,你還是先練那把大斧。真要是在雕花中,能把氣感培養出來,陸翔的功夫,對你而言,就不算什麼了。”

“真的?”大力驚喜地問道,見玄成肯定地點點頭,他便不再提此事了。因為,在武學上,他已將玄成視為天人。小公子說的話,準沒錯。

陸翔在一旁,暗自感激。他也知道,大力提出的要求,是擺在他麵前的一道難題。若硬性拒絕,徹底傷了彼此的情麵,以後如何相處。再說,陸伯視為珍寶的東西,連最欣賞的徒弟都沒教,怎可私下傳授。看來,真到關鍵時刻,小公子還是向著自己人。陸翔是這樣想的。

就這樣,聊著,玄成來到了謝師書房前,讓身邊兩人散去,他在門外叫了聲:“謝師,弟子來了。”推門便進。

書房內,氣氛卻是異常嚴肅。隻見謝師、福伯、李靖、紅拂、秦瓊坐在那裏,並沒有往昔的高談闊論,也沒有拿李靖和紅拂這未來的小兩口打趣,而是沉凝地,默不作聲。玄成不由內心一緊,看來是有事情發生了。

玄成按規矩,向謝師行了個禮,又向在座眾人點頭示意,爾後,在在自己的書案後跪坐。用一種平靜地目光望向謝師。

隻聽謝師用一種低沉的語氣說道:“朝堂上,近幾日傳來不好的消息。禦史台最近跟瘋了一樣,幾個禦史拚著命地彈劾你的父親,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你父親、母親和你擔心的事情,可能會發生。”

自從與謝師那天談話後,在征得了父親同意的前提下,楊府收到的有關朝廷的事情,特別是與楊家有關的事情,都會由紅拂整理後,拿給謝師看。從那時起,謝師真的與玄成綁到一起了。

福伯補充道:“以往,大人也受到多次彈劾。內容不過就是任用私人,或過於維護下屬利益,或與朝中大臣惡語相向。最極端的,也不過就是圈地,生活奢華。而這次不同,這次一是來勢較猛;二是,在國事上,針對今上的喜惡做文章。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而我們的人,到現在沒查清,背後之手,到底是誰。潛藏的很深。”

玄成四顧,這裏,謝師說話時,一臉平靜。福伯久經曆練,也是平淡以對。紅拂與秦瓊的表情上,明顯帶有一種憤恨。而李靖,表現出一些急躁和不安。

謝師接著說道:“玄成,你雖然年紀尚幼,但為師和在座諸位都沒拿你當一個幼稚的孩子來看。實際上,這個莊園內的一切,均以你為主。你實際上已經是這個莊園的主心骨。我想,你父那邊,接獲這個消息後,一定也在想辦法。會有所安排。但無奈,兩地隔得太遠,信息不暢。所以我們要怎麼辦,要與玄成一起,商量個辦法。”

玄成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在為今天可能發生的事情做準備。前世,也經曆過大風大浪。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感覺到突兀,也沒顯現出急切或焦躁不安。而是鎮定地微微一笑。他這一笑,似乎感染了在座眾人。讓屋內的緊張,和緩了一下。隻聽他問道:“那麼,從今上,以及諸如蘇威,李德林等人的態度看,是怎樣的。朝堂上的氣氛又是如何?”

謝師讚許地點了點頭:“玄成,你真是與一般孩子不同。這話問到點子上了。我們中,福伯是最了解情況的,由他說吧。”

福伯咳了咳嗓子,又說道:“這也是令人奇怪的地方。本來說,按今上的脾氣和秉性,看到這些奏折,應該勃然大怒才是。但他此次卻出奇的沉默。即無憤怒,也無阻止,而是讓那些言官與一些大臣起勁地在一旁鼓噪。想起高穎大人被扁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態度。蘇威和李德林那幾個大佬,在朝堂上,對此事是一言不發。有人看見,李德林大人居然在這樣熱鬧的場合,雙目緊閉,似乎要睡著了。”

謝師聽聞此言,在一旁皺了皺眉,並沒有插話或提問。其他人,都在看著玄成。玄成也是左思右想了大約一刻鍾,剛要說話,隻見謝師的眼睛一亮,像是悟出些什麼東西。隨即,神情略有放鬆,連剛才筆挺的腰板,都有些塌軟。

玄成內心不由讚歎。謝師不虧是當世最高明的人士之一,肯定從福伯剛才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蛛絲馬跡。不像本公子,穿越過來的,知道楊素會得到善終的。楊家的災難,是那個大公子楊玄感。不過,既然李靖、秦瓊等人,都坐到這裏,曆史會否有所改變呢?玄成一想到這裏,心中還是不由一沉。看到眾人等待他表態,清理了一下思路,說道:

“依玄成看來,這事情背後的確有玄機。但我們關於朝廷諸多大員,乃至皇家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幕後之人,或團體,我們不便妄加猜測,待來日再行處理吧。”他頓了頓,又說道:“今上保持沉默,說明幾件事情。首先,今上對奏折本身議及的事非常清楚。敢問,這樣大的一個工程,涉及的又是皇家宮殿和庭院,今上怎能聞所未聞,就由得家父和宇文愷大人擅自做主呢?進一步,如若這個工程從規模到蓋的樣式,是今上同意的,那麼,一旦對此進行深究,問責最重的,恐怕不是家父吧。即使今上為維護一貫簡樸的形象,而將家父推出,那板子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所以,若針對此事,再猛烈的疾風驟雨,在玄成看來,恐怕連衣衫也打不濕。”

聽罷玄成此番話,謝師微笑地點點頭。麵露讚許之色。福伯、秦瓊和紅拂,則是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認得眼前這位小公子般。而李靖則是長出了一口氣,但也是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這位侃侃而談的小孩。

玄成將眾人的表情,一一記在心裏,接著又說道:“今上的沉默,還有耐人尋味的地方。如果借這個機會,削弱一下家父在朝中的影響,又或想借用此事,進一步了解一下,家父在朝中有哪些奧援或盟友,這倒是個機會。但願那些人別過早地跳出來。否則,即使家父不挨板子,那些人也是要準備挨板子的。畢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從皇家的角度考慮,他們肯定不希望有人在朝廷上結黨。”

見眾人在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玄成接著說道:“即使今上為今後計,削弱家父的權限,也不會像對待高穎大人那樣。據可靠消息,高穎大人之所以被貶,是因為得罪了皇後。而我朝,一向是二聖主政。得罪了其中一位,那麼自然結果不會好到哪裏去。而家父,在玄成看來,對二聖一向尊重,甚至對皇後的尊重要更多些。這樣,二聖對家父,就不能向對高大人那樣的無情。畢竟,今上對皇後的尊重,還在家父之上,這是肯定的,也是朝野的共識。況且,朝廷前兩年已經處理了高大人,如果再激烈地針對家父,那麼如何吸引更多的人才為今天,為未來效力?高大人和家父,可以說是這二十年來,最為功勳卓著的。處理了一個還有托詞,如果兩個都處理掉,讓今上如何對臣屬,對青史交代?這是把雙刃劍,弄不好會割自己的肉。今上這樣地雄才大略,這一點,他會看的很清楚。”

謝師聞言,又重重地點點頭,插了一句:“雙刃劍這個提法好。的確如此。玄成,還有什麼,你接著說。”

玄成與謝師兩人,目光交彙了一下,顯得很有默契。接著說道:“再進一步,說削弱家父在朝廷的影響。家父目前,已被遣至洛陽,遠離大興這個政治中心。這本身就是削權。那麼對家父,今上進一步削權的內在動力,是否還如此強烈,我們要進一步看一看。照玄成的推斷,今上的沉默,是項莊舞劍誌在沛公。他恐怕是要清理一下家父在朝廷中的人脈罷了。所以,那些人不急於跳出來替家父辯解,就不會有事。都說,朝中將吏,太半出於家父門下。可到底是那一半呢?在未顯露之際,誰又能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