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與秦叔寶、陸翔等人,一進開大賭坊。大力的眼睛就不夠使了。隻見賭坊內,在燈火的照耀下,一層大廳寬大,敞亮。幾排,有幾十張玩骰子的台子,擺放的是整整齊齊。每張台子,已被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吆三喝四,正是最熱鬧的時分。一些似模似樣的大漢,站在大廳四周,警惕地觀察著場子內的動靜。過道上,也有大漢在巡視,還有遞水的,送濕毛巾的小夥子往來穿梭,忙活得滿頭大汗。
當一位身材肥胖的賬房摸樣的人,上前迎住他們,與領頭的陸翔在寒暄時,大力根本就沒有注意他們談些什麼。他隻覺得血往上湧,手心發癢。
大力從小就生活在玄成身邊,整日裏琢磨著舞槍弄棒,特別是耍弄著他那柄宣化大斧,或擺弄一下拳腳,對於玩兒,還真沒怎麼上心過。同那些老軍廝混在一起後,老軍們閑暇的時候耍玩一陣骰子,聊以取樂,大力一次,兩次地,漸漸上了手。他喜歡看到自己擲的骰子,在碗裏滴溜溜轉的摸樣,聽那骰子碰撞,並在碗中轉動時發出的聲響,他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可惜,無論是在山穀,還是在莊園,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的,除了那幾個上了歲數的老軍外,像李靖、秦叔寶這樣的榆木腦袋,是不能跟大力玩上幾把的。就連老搭檔伍天賜,也是除了練武,就是看書,要不就跟謝老頭念叨些什麼,對大力,那是過心過命的交情,可一說到耍兩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自從用大斧雕花後,少爺的腦子還真是靈,大力覺得自己在聽力上,手感上,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在四周寂靜的時候,他漸漸地能感覺到幾十丈內的任何風吹草動。如果是周圍聲音嘈雜,他對十幾丈內的動靜,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了若指掌。現在,隻要在碗中一擲,他的耳邊,隨著骰子滑動,碰撞,在還沒有看到的情況下,就能分辨出到底是擲出了幾點。這種感覺,讓他心花怒放。總想找個機會,讓他也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場。可自從他有了這個本事後,那些老軍就躲他遠遠的。莊園內的輸贏,也就是幾碗酒的事兒,對大力而言,輸了不在乎,要是贏了,就可以將對方灌倒,圖了一個樂兒。而且,自從掌握了這個本事後,大力幾乎是無戰不勝,鬧得那些老軍直後悔,沒事兒,教那憨小子這個玩意兒幹什麼?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而大力心裏一直在尋摸,如果能夠想擲出幾點,就擲出幾點,該多好?那就練吧。自己不時地躲進房中,埋頭苦練。沒想到這一練,擲出的點數,雖不能百分之百,倒也八、九不離十。更為可喜的是,練習中,大力更加耳聰目明,手法的控製也更為嫻熟,把他喜的直抓耳撓腮,高興的不成樣子。看來,離少爺所說的大成之境,又進了一步。
於是,大力進入了這沸騰的賭坊,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場麵,心中不由一陣高興。趁公子不在身邊,閑來無事,玩它幾手,樂和樂和。待秦叔寶到他跟前,讓他與自己一同到二樓的一個雅間內喝茶。大力立馬以從未有過的誇張勁,使勁地搖了搖頭,說道:“秦大哥,你和陸翔上去吧。大力在這裏溜達溜達,看一看。”秦瓊當時也沒有多想,隻道是大力想把著賭坊的大門口,不想遠離,怎想到那個憨憨的小子內心的小九九。於是,便吩咐了一聲:“小心點,這裏不比莊園。”便與陸翔一同登樓。大力見擺脫了束縛,沒人在一旁恬噪,更為高興。興衝衝地朝著一個看似人比較稀少的台子衝去。
那台子靠近牆角,位置比較隱秘。一個錦袍大漢和幾個小廝摸樣的人在一起,正在玩擲骰子,賭大小的遊戲。
宇文成都這兩年,憑借著自己的武勇,在老爹的關照和幾個兄弟的幫襯下,在禁軍裏是混的個風生水起。號稱軍中第一好漢。但和他的幾位兄弟不同,除了練武,與軍士們一同操練,對於老爹和兄弟們口中的朝堂呀,太子的一點都不敢興趣。日子也是要多單純,就多單純。好在,大興城內,有那麼多可以樂和的地方,這開大賭坊就是一處。宇文成都是這裏的常客,賭坊內的小子們眼睛毒,早就認出這位在京城嶄露頭角的年輕人,也知道他的火爆脾氣,見他帶著幾個人,霸了一張台子,誰也沒敢吱聲,隨他去便是了。
照往常的慣例,他應該和小廝們分開,自己到二樓或三樓,約幾個和自己誌趣相投的軍官或狐朋狗友,一起玩樂。可今天卻沒這個心思。傍晚,聽下人報,兩年前在灞橋抹了他麵子的楊家小子,中午進京,他的心就七上八下的。琢磨著,這二年,自從那日受挫折後,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恥而後勇,他練功的勁頭更足了。總想著找個機會,能找回場子。但自己在練,估計人家也沒閑著,我宇文成都,就讓那小子,老壓在下麵嗎?不甘心,卻又自信心不足。彷徨之際,到街上的酒肆裏喝了幾碗,興致也減弱了很多。讓這班小子玩,自己在一旁瞧樂,歇息一下,別滿嘴酒氣地回家,找老爹臭罵,也就是了。幾個人也是不寂寞,打打鬧鬧,玩玩樂樂地,高興的不亦樂乎。就見,一個呆頭呆腦,東瞧瞧西看看,腰間挎著一把橫刀的傻小子,朝這個方向走來,近了,看清楚還是個少年人,不由讚了句,好壯的小子。相互間打了個隻有自己人才明白的眼神,滿臉堆笑著望著來人。
大力走近台子,看到了這一群人,其中那個錦袍大個,顯得很壯實,估計和自己的力道差不多,心裏也沒有細尋思。他是見過宇文成都的,但那是在兩年前,印象比較模糊。再加上,他也沒想到剛踏入大興,就能遇到這位老冤家。而宇文成都,除了讚賞麵前這位壯小子身板看似太結實了一點,也沒有由眼前這個人,想到玄成。兩個人就似陌生人般,對視了一眼,大力覷了個空著的胡凳,便一頭坐下,眼巴巴地望著台麵。同時伸手摸了摸懷裏,那裏有臨出門時,紅拂姐姐遞過來的一個錢袋,內裝幾十枚被老百姓稱之為“肉好”的五銖錢。
這時,宇文成都身邊的一個瘦麻杆似的年輕人,斜著眼睛,朝大力問道:“小子,怎麼,也想玩兩把?知道規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