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調教(上)(1 / 2)

比武的熱鬧已經過去二天了。楊府內外又趨於平靜。兩日來,前來拜訪玄成的貴公子們,絡繹不絕。大多人是出於一種好奇的心理,他們就想湊近前來,看一看這位打敗了胡人猛士的少年,究竟是何等摸樣。玄成既不想與他們談論人生理想,也不熟悉他們所處的生活狀態,更沒有詩歌酬唱的興趣與意味。因此,這種會麵,不是在客廳或書房進行。而是放在了演武場。隨意地彼此寒暄幾句,讓他們近前摸摸玄成手中的大槍,看著大力在場內耍兩下大斧,引來一片讚歎與唏噓之聲,然後拱手作別,他們繼續過他們紙醉金迷的生活,玄成繼續騎著小黑,練習著從胡人那裏偷師的控馬技巧。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李靖等一夥,可沒應酬的心思。自從那日與梁默相見後,便帶著秦瓊、尉遲恭、伍天賜與謝澄映等人,一猛子紮到上林苑附近的軍營。與軍中的驍將們切磋技藝,觀察大隋軍隊實際演練的狀況。梁墨對這幫年輕人是由衷喜歡,敞開大門,讓他們揣摩個夠,不時還拉出幾個小隊,讓手下將士與李靖等人,搞個什麼對陣模擬。歡喜的李靖等,興高采烈的。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可以肯定,如若這幫子人不是楊素府中刻意培養的後起之秀,梁墨都有心思將他們一並收入囊中。太平日子過久了,有誰會整天惦記到軍營廝混。軍營也是很久沒有見到新麵孔了。沒想到,一來就是一幫。

可玄成的心情,這幾日並不平靜。自從謠言的危機剛一露頭,他就敏感地意識到他的生活會悄然發生改變。對手或敵人已出現在地平線的某個角落裏。可現在的對手是誰,他卻一無所知,也無從判斷。而那個給他製造麻煩的人,看來也挺狡猾。一看此招不行,就銷聲匿跡,下一招如何出,何時出,還真讓玄成在焦慮中有所期待。他卻不知,實際上此人的第二招,已用比武的形式陰陰地向他襲來。而那人唯一的錯誤是太小看玄成的功夫了。這種失誤,以那人的才智,是不會發生第二次的。

玄成有時在胡思亂想,現在楊廣在做什麼?李世民在做什麼?還有那毫無蹤影的翟讓、杜伏威、王薄、竇建德等在做什麼?一切都在迷霧中。這是一層以玄成現有的地位,實力或人脈,還無法揭示的濃厚的迷霧,團團繞繞的時刻圍繞他的身邊,縈繞在腦海之中。也提醒他不能有絲毫的懈怠與放鬆。萬劫不複的深淵,隨時可能吞噬他和他的朋友們。他現在可以做的,就是積攢、增強自己的實力。要每時每刻地增強。

今日,演武場上,除了大力、玄成和鍛煉筋骨的杜如晦之外,還多了一個嬌弱的身影。這兩日的應酬,幾乎讓玄成忽略了此人已到這裏兩天了,他自責地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了上去。那日,吃完午飯帶崔緹回府後,就將他領到謝師的書房,至於爾後的一切,玄成忙於迎來送往而沒有注意。這不像是他以往的做人,於是抱歉地走了過去,要和這陌生的世家公子打個招呼。

崔緹這兩天,經曆了人生以來,最嚴重的挫折。以往慈眉善目,對他疼愛異常的爺爺,突然拋棄了他,將他拋到這個周圍到處是武夫的地方。再有,就是爺爺的突然撒手不管,使他不得不暗地裏捏著鼻子,與那幫魁梧的、言語粗俗的人共進午餐、而這些人中,除了身旁比他年歲還小,但一臉威嚴的小公子外,似乎沒人拿他當回事。以往前呼後擁的情景突然沒了,讓他非常不習慣。更令人沮喪的是第一次見謝蘊。沒有家族內那些聘任的教師們阿諛奉承或似乎嚴厲中帶有關切的麵孔,沒有對天才的咂咂不絕的熱衷之吹捧。他永遠不能忘記那一日,他在內心暗暗地發誓。

這是一件不算大的書房,內部的擺設更是無法跟爺爺、甚至跟他自己在家中專用的書房相比。一個高挑的南方人坐在那裏,審視著自己。一開口,就是那不熟悉地夾雜著南方口音的腔調,語氣平淡的沒有絲毫熱情,更沒有能夠成為一個頂級世家公子座師的那種自豪與炫耀。平淡的令人窒息,並讓他聽起來頗費力氣。他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獲得些什麼,不過他明白,如果連眼前這個人都糊弄不好的話,他的爺爺是不會放過他的。世家的子弟可以私下丟人,但絕不可以在人前丟麵子。麵子,特別是家族的麵子,有時候比性命還重要。崔緹不傻,在家裏生活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他其實知道的,比他的同齡人更多。

隻聽麵前之人,緩慢地發問:“你在我這裏打算學些什麼?”

崔緹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想,先生既與家祖相識,便知我這般的年紀,在族學中,已將那《大學》《中庸》等一一拜讀,義理方麵,也有過探討和鑽研。此時,應該是那文章之學及濟世之學的時候。既然家祖將崔緹托付給先生,想必是其中自有深意,崔緹年少,一切但憑先生做主,崔緹無所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