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鎮此時才略為緩過心神,完全豁出去般道:“楊素,你別太囂張了。你那小兒子,如今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吧。二十萬突厥騎兵。你就不為他擔一點心?也算的上是心黑手辣的梟雄了。”
說罷,是氣喘連連。
楊素並沒有吃驚,或憤怒。還是一如往昔般平淡。“怎麼,不稱呼我為楊帥了?大丈夫講求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看來柳將軍的確需要再曆練呦。至於那些突厥人,還不夾在楊某眼中。前鋒營十幾萬隻利簇,正等著他們呢。達頭在他們麵前,一定會碰的頭破血流。楊某對此是充滿信心。”
柳鎮此時有緩過來些,他哈哈地狂笑了兩聲,擺出一幅得意的神情道:“十幾萬支利簇。我的大元帥。你可曾派人檢查過每隻箭的箭尾。索性告訴你,糧秣我無法動手腳,可這被微火烤的焦脆的箭尾,如何讓你那如狼似虎的勇士,搭弓拉弦。哈哈,做春秋大夢去吧。”
意態十分張狂,眼睛也瞪了起來,想仔細觀瞧楊素神態的變化。是驚慌失措,還是暴跳如雷。
楊素的眼窩,果然急速地向內伸縮了幾下,但麵容依舊保持著平和,這消息猶如過眼煙雲,不值得重視,更不值得揮手驅散。
“你動手腳的箭,並不包括從大興專門調來,供弩機使用的四萬餘隻利簇吧。由於你的疏漏,達頭怒火必將更勝。你們柳家最精明的財神,就這樣夭折在北疆,我楊素也是倍感心痛呀。”
柳鎮似乎是捱上了一悶棍,臉色由紅變白。剛才的張狂,被一種恐慌所替代。“楊素,你真不愧為老狐狸,什麼事都留一手。但這私製兵器的罪名,你是洗脫不掉的。今上麵前分辨,還不知鹿死誰手呢,你能奈我何?”
隨即,一指麵前的頭顱,又有些得意地道:“我柳家,對今上忠心耿耿,朝野盡知。我幼弟,乃今上最疼惜的女婿,納言身份,尊貴無比。在朝堂上,和我柳家鬥。哈,你楊素殺的好,殺的好。說我柳家,私通達頭,證據拿來,拿來呀。”
意態恢複了張狂。竟有些手舞足蹈。
楊素根本無視柳鎮體態的變化,情緒的波動,還是淡淡地道:“這正是我要重重地感謝柳賢弟的第二方麵。”說道“賢弟”二個字時,語氣稍重,帶有些玩味的腔調。
“長途奔襲,軍士疲苦,那維係軍心嗎,是要想個辦法。過去楊某是拿士卒開刀,以警厲全軍。現在,若借柳賢弟大好頭顱一用,恐怕效果更為顯著。楊某在這裏先謝過了。”上身還真彎了彎,誠惶誠恐。
柳鎮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全身也激烈的戰抖著。孱弱後,便是狗急跳牆般的爆發,咬牙切齒道:“無今上之命,你敢私斬大將。就不顧忌今上的雷霆,會將你和你的家族連根拔起嗎?楊素,你敢嗎?敢於玩火嗎?”
楊素從容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黃色綢緞為麵的折子,打開,高舉到柳鎮麵前。上麵赫然寫有八個大字:“便宜行事,如朕親臨。”
柳鎮一看,麵色又是一變。淒苦與無奈,使得麵部肌肉,都隨之抽噎起來。半響,狠厲地說道:“好你個楊素,蠱惑今上。你就等著你和你的家族,灰飛煙滅的那一天吧。有你最寵愛的小兒子在地下陪伴,我柳鎮值了,值了。”話音是越來越弱,到最後,衰弱到幾不可聞。頭一歪,竟是由於驚恐過度,昏了過去。
楊素敲了敲箱壁,衝著近前來的親衛,用手一點柳鎮:“將這條死狗拖出去,潑醒了再斬。用鈍刀,讓他活著片晌,多割幾下,不能便宜了他。將頭顱高掛,警示三軍。”親衛上來,將癱軟的柳鎮揪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楊素親衛營裹挾中的百名柳鎮親衛,猝不及防,被砍瓜切菜般地殺了個一幹二淨。環繞兩旁的梁默軍,視如未見。
包括柳鎮在內,百棵頭顱高掛,讓全軍無不驚悚。軍容為之一振。
楊素對並行於身側的梁默,一字一頓地喝道:“小默,通令全軍。此戰,為我軍生死之戰。揚名千古,正在此時。”
“揚名千古,正在此時。”“正在此時。”暴烈的呼喊,越趨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