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苦戰(五)(1 / 3)

玄成率五百重裝步兵,守在通往中軍高台及後營唯一的通道上。身旁,站立著大力,惠果和回歸的伍天賜。

一撥撥,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滿身的血跡,從他身邊走過。見到那如標槍般挺立的身影,見到如磐石般的陣營,便知道,他們擺脫了危險和追殺,終於安全了。我們的少將軍,將用他的武勇,替我們遮風擋雨。

回歸路上,慘烈的廝殺。玄成一一看在眼裏,如若不是李靖聲嘶力竭地阻攔,他真想不顧一切地衝殺過去。救困,解圍,用手中的大槍,宣泄下內心的憤怒與壓抑。他終於見到了冷兵器時代,最殘酷的搏殺。士卒的身體,被他們自己用作最後一件武器。沒有猶豫,沒有彷徨,不顧一切地挺身赴難,這就是悍營,他們用最後一絲氣力,用最後一滴鮮血,來完成對中原,對大隋的承諾,來履行作為軍人那唯一的使命。

“現在,該輪到我楊玄成了。”從這一刻起,前世今生,不分彼此,水**融,他就是一個生活在大隋的中原人。他終於體悟到,生活在這個時代,生活在這群漢子們中間的驕傲。不再用另類的視角來觀察,來審視。如今,他與他的同伴們,同呼吸,共命運,血肉相連。

突厥人停歇了一會兒,在調整被凶悍的突圍打壓下去的士氣,重新組織了一番陷入混亂和茫然的部隊,準備向最後的勝利發起衝擊。

李靖在高台上,臉色鐵青,憤怒同樣充溢著內心。望著遠處尚在集結,即將滾滾而來的突厥騎兵,問道:“高台上還有多少箭支,可射多少輪。”

中軍的官佐道:“還有大概近萬支。”

“嗯?怎麼這麼少?”

“大部分損失在車廂內,撤退的人,無法攜帶回來。”

“那弩箭呢?”

“一支沒有”

“什麼?”李靖咆哮了,緊緊盯住官佐的臉,憤怒地臉部肌肉都扭曲起來。

“是這樣,少將軍的命令。弩箭由他親自掌控,沒有他的命令,不準動用一支。”

李靖一下子就明白了玄成的用意,臉色稍緩一些。

這幾日的戰鬥,使玄成贏得了士卒的尊敬,更贏得了他們的心。即使刀斧相加,對於玄成的命令,官佐與士族,毫不猶豫地堅決執行。

“選拔最優秀的射手,到後營找杜如晦,將他保管的箭支一並運來。要給下麵最有力的支持。我們最後的防線,不能僅靠少將軍用血肉支撐。快去。”

官佐匆匆一禮,朝後營奔去。

號角響起,蹄聲由遠到近。由幾萬眼中閃爍著獵食渴望的士卒組成的巨流,呼嘯著,呐喊著,衝了上來。

“擂鼓,弓箭手,準備,射,瞄準了射。”李靖狂吼道。

箭支雖有些稀疏,但非常準確,從玄成等人的頭頂,呼嘯著略過,大多狠狠紮入對方的臉部,脖頸。洪峰的頭部,在這樣的打擊麵前,停滯,倒卷。而後,在後軍的強烈衝擠之下,又卷了過來。

三番兩次,短暫的道路,成為突厥人不可逾越的障礙。

官佐連呼哧帶喘地跑上高台:“李將軍,箭支沒有了,後營沒有了。”李靖一楞之下,猛然想起,為加強外圍防禦,多拖住突厥人,箭被調到外圍去了。本指望他們能夠堅持到中午,達頭狡猾的戰法,粉碎了李靖等的預期。

“馬上調集重裝步兵,準備支援。”李靖命令道。

“可杜先生拿著少將軍的手令,堵在後營的門口。連秦將軍和尉遲將軍,都不放過來。杜先生說,讓李將軍按照商議好的去辦。”

“這個杜如晦,嗨!”李靖的右拳,狠狠砸在自己左掌的正中。“時間,底下防禦的時間太漫長了。”

高台上,逐漸稀落的勁射,給突厥人打了針強心針。突厥人,氣勢一盛,又打馬衝了上來。

玄成吩咐道:“我在前,大力和天賜,你們分率二百餘人,輪番上。注意保存體力,不放過一兵一卒。準備。”

大力急道:“那公子你?”

玄成道:“雄大力,若不執行,給我滾回莊園去。”

大力與天賜對視了一眼,雖眼中滿是擔憂,但也無可奈何地按照玄成的話去做。不過,捏著大斧的手,青筋暴露,將斧柄,攥的緊緊的。

突厥人衝上來了。連身上的體味,都可以輕易地聞到。

二十步的距離,狼牙棒高高舉起,再有一個衝刺,便可以順勢砸下。

玄成的大槍動了。槍影橦橦,槍花朵朵,如山似海,朝對麵堆去。他的神識,清楚地看到大力,掄圓了巨斧,帶著列好陣型的士卒,揮舞陌刀,向敵人砍去。而惠果等十八武僧,在他的另一側,擺出一個他尚未見過的兩組陣型,一前一後,輪替著,禪杖一揮,也似排山倒海般地向對麵劈去。

沒有憐憫,沒有憤怒,無視槍下血肉橫飛,隻是操控著大槍,刺,挑,砸。不浪費一絲氣力,不放過一個對手。無休無止,似乎有無窮的勁力。身邊,大力氣喘了,天賜接替。天賜腰酸了,大力衝上。也不知更換了多少輪。近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但玄成依然穩定地,牢牢釘在隊伍前列。以他為核心,悍營,鑄就了一道銅牆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