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玄成話音的響起,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方才還在吵吵不停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口,將目光齊齊投往杜如晦的臉上。杜如晦已經習慣了這種注視,神態依舊不變地道:“此事發生在我們欲推廣釜底抽薪之計的時候,看來與那些大豪們脫不了關係。但恐怕不是示威那麼簡單。”
李靖此時,也逐漸從最初的憤怒中走出來,心態漸趨平穩。他附和道:“如晦說的沒錯。雖然表麵上看,是一次帶有強烈示威與挑釁性的舉動,但背後的目的,不會如此簡單。”
玄成同意道:“如晦和藥師兄說的沒錯。有些人在西北,等著教訓我楊玄成,已經快半年了。冬季不易用兵,恐怕憋屈了這麼長時間,耐性都磨沒了。看來我們延州大營,這回是有大仗要打。而這次事件,不過是個誘餌而已。”
大仗,誘餌?玄成的話,說的在座之人興奮而又渴望。
慕容道出了人們的心聲。“少將軍,快說說,你是如何判斷的。”
玄成瞄了眼,眾人中,李靖、杜如晦、房玄齡,還似乎應該包括秦叔寶,在聽到大仗和誘餌的詞彙後,眼睛都是一亮。看來是略有所悟。但有些話隻能在暗室裏對心腹之人述說,眾目睽睽之下,說辭要盡量委婉些。畢竟一屋子人中間,如崔振芳、麥仲才、於誌寧與許敬宗等人,能否完全托付心事,還有待時間的驗證。
開朗地一笑,玄成道:“我們延州大營自組建之日起,就麵臨內外的雙重挑戰。當地的馬賊和懷有敵意的豪強們是外部的對手。而我們背後的某些人,卻也樂意看到我楊玄成出醜。大家回想一下野狼坡之戰是如何發生的,就會明白。”
除了幾個文士外,經曆過那場戰爭的很多人,聽到這話,相互間交換著明了的眼神。
玄成接著道:“因此,有些人恐怕在我們尚未到任之時,已經視我們為敵手了。這由不得我們去選擇。隻不過,我們上任的時候,氣候逐漸寒冷下來。他們經斟酌、動員後卻發現,給我們製造麻煩的時間點已經錯過了。其實,有些人和我們一樣,盼望著春季今早到來。因此,我的判斷,這場針對擁護我們之人的屠殺,是整個陰謀鏈條中的一部分。一個開端。而絕非臨時起意的倉促行為。這是我考慮我們行動的出發點。怎麼樣,藥師兄,我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吧?”
李靖嘿嘿一笑,擺了個請玄成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玄成道:“這場屠殺,其意義有三個。其一,用這種殺雞給猴看的手法,來警示地方豪強,不得與我們靠的太近,進而組織我們對地方的管理。第二,誘發我們的憤怒,吸引我們的大部隊傾巢出動,分散在草原上,以便他們利用野戰,對我們分而殲之。第三,他們的最終目的,恰恰是我們剛剛修築的城池。要知道,現在這座城池中,不僅囤積了大量的軍糧和軍需物資,而且還有大量用來支付軍餉的財帛。前些日子,從南方運來的近百輛大車的精美絲綢、珠寶,想瞞人是瞞不住的。這些欲與突厥人做貿易的財富,也的確讓人眼紅。它們,也是能讓馬賊凝聚在一起的充滿誘惑力的目標。”
秦瓊騰地站了起來:“什麼?他們要占我們的延州。”
玄成道:“馬賊的野心,恐怕不止於此。他們是要讓我楊玄成觸個大的黴頭。最好是身敗名裂才過癮。如果這個下馬威搞的好,今後的西北,還是任他們縱橫馳騁的後花園,掠取財富的寶地。他們怎可輕易放棄?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
一時間,眾人被玄成的話語帶動的情緒有些波動,耳語那嗡嗡的聲音是此起彼伏。
李靖擺擺手道:“請安靜,玄成,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做,你是否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