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狹小的公寓搬來這棟別墅時,陶婧夕一直很惶恐,哪怕媽媽告訴她這以後是她們的家了,可那個麵孔精致神色陰沉的女孩顯然不那麼想。在新學校,她也從少部分知道她身份的人那裏感受到,她和陶綺言是不一樣的。
是私生女。
不被祝福的那一種。
她有意無意觀察陶綺言的態度,她大部分時間當她是空氣,除了陶婧夕主動示好時,她會冷淡地回她,她知道那是出於教養,非陶綺言本意。
果然,陶綺言養了狗之後,別墅變得鬧鬧騰騰,她練琴的時候總聽到窗外傳來狗吠,陶綺言盯不住的時候,她的花壇也會變得一團糟。
她奔下樓看見那隻狗的爪子和嘴緣都是濕潤的花壇土,剛移植的小雛菊萎在一邊,她手握成拳,恨不得揪光它的毛。
陶綺言盡心去教它,房子裏的哪個地方不能去,不能亂尿,還有握手打滾等技能,陶婧夕旁觀過幾次,覺得這狗真是太笨了,怎麼教都學不會,真討厭。
直到有一天,半大的薩摩耶從鬆散的籬笆間擠出去,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被路過的車撞到。
陶婧夕就在門廳看書,眼睜睜看著它跑出去,心想:跑遠點,這麼笨的狗最好找不回家,丟了就好了。
沒幾分鍾就聽見淒慘尖利的狗叫聲,她扔下書就往外跑,飛奔到它身邊扯著兩條前腿往路邊拖,一條細細的血跡從路上蔓延開,也沾到了她的白裙子。
陶綺言也聽到動靜,跑得飛快,身後跟著拖著小擔架的保姆。
她跟著陶綺言將狗送到了寵物醫院,狗狗後腿骨折再加上挫傷,術後打了麻藥,舌頭搭在外麵,還沒醒。
兩個女孩狼狽地站在小床前,無話,但陶婧夕感覺到那好像是陶綺言第一次正眼看她。
陶綺言搬出家的那一天,陶婧夕極力掩飾著高興,陶綺言在這個家裏,總是提醒著自己,她是個外來者,現在終於要走了。
她沒帶上狗,它體型大,掉毛掉得厲害,簡老爺子根本接觸不了。
狗狗亦步亦趨跟著陶綺言,她拉著行李箱走到門口,蹲下身和它握手。
陶綺言抬頭看向二樓目送著她的陶婧夕,什麼也沒說,目光交彙間,陶婧夕突然感覺她好像交給了自己一些擔子。
狗狗被她照顧得很好,今年已經12歲了。
*
約定的那天,陶繼業看到譚鬱川的那一刻,僵了一下笑容,陶綺言注意到了。
直到人齊就坐,他看看譚仲維和江宛,又看看譚鬱川,忍了又忍,冷著臉開口:
“跟我聯係的是鬱川,現在來吃飯的也是鬱川這孩子,我們綺言到底是跟禹霖訂婚還是跟鬱川訂婚?”
氣氛頓時冷下來。
陶繼業本就對譚禹霖始終不露麵這事不滿,覺得是譚禹霖對陶綺言根本不上心,雖說陶家不比譚家,但他也不能就這麼讓陶綺言明顯虧著。這次雙方都在,他覺得自己必須擺明態度。
譚仲維和江宛聽到這話,對視了一眼,想到展會那一晚,都有些尷尬。
譚鬱川此時端起一杯酒,江宛急急叫了他一聲,是讓他別衝動。
“鬱川!”
“叔叔,關於這個我想和您談談。”
他簡單又完整地陳述了一遍,大意就是兩家孩子實在不屬意,今天這頓飯的目的,實際是退婚。
陶繼業聽得目瞪口呆。
江宛尷尬笑笑,歉意十足地附和,她還以為譚鬱川會直接提到將婚約男方換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