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18年的留守兒童,一直到我前幾天才成年。當了這麼多年的留守兒童學會了看人臉色,也學會了隱藏自己,忍耐。
學會了沉默寡言,在外麵無論受了多大的委屈,從來不跟家裏麵說。有時候也會感到悲傷,更多的是麻木,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想追究對與錯,就像大人們所說,他們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造成我苦難的源頭歸根結底來自於家庭,我大部分時候都想不開,喜歡鑽牛角尖。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沒有人猜到我的內心在想什麼。
有時我也看不清我自己在想什麼,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它們分裂成了兩個個體。明明心裏已經千瘡百孔,但看到某些場景的時候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記得小時候書本裏邊問過,自己長大想成為怎樣的人?
我當時並沒有搞懂為什麼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呢?人的這一生不就是這樣嗎?當時我沒有接觸過種田以外的所有工作,我就覺得我長大之後也可能會像爺爺奶奶一樣,種田種到死為止。事實上是我想多了,不好好讀書,連田都沒得種。
我當時大概寫的是飛行員,其實我想起宇航員,但我發現我不會寫。為什麼想要成為宇航員呢?因為小的時候家裏麵有一台電視。每次7:30準時看《新聞聯播》,裏麵介紹了宇航員。
覺得他們能上太空真的很神奇,有的時候我經常對著天空仰望,因為天上有飛機。小的時候就在想人是怎麼飛上天空的,而在天空之上又有什麼?如今看來,隻不過是對自由的渴望。
我喜歡多雲的天氣,晴空萬裏伴隨著陣陣微風,仿佛找到了活著的樂趣。到陰雨天氣,我又會愁眉苦臉,但又不知道自己在焦慮什麼。
留守兒童的經曆對於我現在的性格有很大的影響,不管跟自己最親近的人說話聊天,還是跟陌生人說話聊天,我都害怕,但我又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我跟葛翠珍在家的時候挺自在的,我爸回來之後,我一點都不想跟他處在同一個空間。跟我爸處在同一個空間,就感覺像見到了一個陌生人。父女倆以前一年見一次,如今我要成年了反而卻次次能見到他。
在我最需要陪伴的年紀沒有,在我的印象中,我跟我的爸爸都是在告別,基本上每次都是我看著他的背影。現在也要輪到他看著我的背影了,父女倆錯過了交心的年紀,我和我爸在一起走路上都沒有話題可聊。
上次我爸回家走了5km,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我甚至走在我爸旁邊都感覺不自在,還有一次在醫院,本來點外賣就可以解決,我爸非要拉著我去下館子。
我不喜歡和我爸單獨相處,我就說點外賣就好了,我爸非要強拉著我去下館子吃,下館子之後,我爸拍了一個抖音,說閨女不愛跟他一起去吃飯。
我挺害怕別人說我不不孝的,畢竟我從小到大都沒當著他們的麵喊過爸爸,奶奶。葛翠珍一點都不懂,家醜不可外揚,她把很多事情都說出去了。
久而久之,那些大人們看我的眼神逐漸的開始變了,我的名聲也是從這個時候被毀的差不多了。而我每次跟葛翠珍吵架,她都會說你再吵大聲一點,人家聽不見嘛。我想說的是臉已經都被你丟光了,反正我也不要臉了。
從那之後我更自卑了,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做很多動作,有的時候擦擦眼睛,摸摸鼻子弄東西,反正就是不敢看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