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傍晚,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並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好像無數的仙女向人間播撒花兒。霎時間,整個院落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目光所及處一片銀妝素裹,花園裏花的枝幹和葉子上都托著一團團的雪,一排排紅瓦也隻剩下一條紅線。一陣風吹過,雪隨風落,方露出花草的本來模樣。太陽升起後,地上泛起銀光,明晃晃地閃人眼。
多少年沒見過這種美景了,真像一幅冬陽落雪圖,可惜自己畫不好,不然來個現場寫意,豈不暢快,杜玉欣賞著早晨陽光下的雪景如是想著。
李媽媽一早就命人將主幹道上的雪都鏟了,此時,鏟好的雪都堆在花園邊上。杜玉一時興起,與幾個丫鬟一起堆了好幾個雪人,用幹枯的樹葉剪成眼睛、嘴巴和鼻子的樣子,貼在了雪人臉上。
二老太爺的三個兒媳婦帶著孩子來看望阮夫人,幾個孩子看到杜玉堆的雪人,高興的不得了,杜玉看他們感興趣,待他們給阮夫人請過安之後,就讓人領著他們幾個去另一個雪堆堆雪人去了。
二老太爺的長媳肖氏,為人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流,與長媳相反,二媳婦劉氏、三媳婦鄭氏都長了一付巧嘴,尤其是劉氏不光一張嘴能說會道,更有一副玲瓏心肝。所以二老太爺家,自二老太太去世後,是二媳婦劉氏當家。
妯娌三人進了阮夫人院子,肖氏仍是不多言語,場麵話都是劉氏在說。劉氏緊挨著阮夫人的床邊,拉著阮夫人的手,熱乎道:“早就想來看看二嫂,隻因知道你要靜養,一直不敢冒然打擾,這不昨天見到了玉姐兒,聽說你的身體比前段時間漸好,我們妯娌三個都很高興,就想著過睢睢。我現在睢著您這顏色確實比前段時間好多了。”鄭氏站一旁接嘴道:“親眼見到二嫂身體漸好,我這心也就踏實了,回去跟公爹他老人家一講,他老人家也就放心了。這都多虧了三侄女照料的好。”
她們妯娌你一句、我一句,倒弄得阮夫人不知說什麼好:“勞幾位弟妹費心了,我這身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劉氏道:“哪費什麼心了,也沒幫上什麼忙。這不大過年的,家裏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我們幾個親自做了幾樣點心,家裏人都愛吃,就捎了點過來,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說著,從身後婆子的手上接過一個食盒放到床邊的小幾上。
阮夫人客氣道:“你們還要操持家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衣食住行,還費心力弄這個,真讓我不知說什麼好了。阿玉,還不過來謝謝你三位嬸娘。”
聽到娘親叫自己,杜玉不慌不忙從隔間過來跟三位嬸娘道謝。肖氏離她最近,趕忙將她攙起,小聲、拘謹地說道:“不值什麼錢,一點心意而已。”劉氏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鄭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所以這些點心,是肖氏做的,所以說這些話時比較有底氣。
鄭氏也嗔怪道“一點心意,二嫂也太客氣了,跟我們外道不是。”
杜玉笑了笑道:“既是幾位嬸娘的心意,侄女就代娘親就收下了,幾位嬸娘也別站著了,快坐著說話吧。”三人落座後,又讓丫鬟上了茶。
圍在身邊的人散開,阮夫人覺得胸口不像剛才那麼悶了,深吸了口氣:“外頭冷不冷?要不把宣、樓、秦叫進來吧,別凍著孩子們。”
劉氏道:“他們幾個哪能在屋子裏坐得住,這會指不定玩瘋了。玩起來就不覺得冷了。再說三侄女還安排了丫鬟婆子在旁邊看著。你呀,不用擔心這個。”
鄭氏也道:“磕著碰著也不怕,摔摔小孩子皮實、長得快。”
阮夫人聽他們如此說,也沒堅持,隻道:“難得有那麼多孩子一塊兒玩,阿近指不定多高興呢。”
鄭氏道:“是啊,人多熱鬧,小孩子都喜歡熱鬧。好幾年沒下這麼大的雪了,智哥兒一早起來就跟幾個朋友去西山賞梅去了,不然也帶他一塊來了。”
鄭氏口中的智哥兒是他的長子杜智,與杜玉同齡,隻月份大些,童生試考了兩次還沒有過,卻喜歡附庸風,大冬天也喜歡拿著個紙扇搖來搖去,不知道的人還以後他腦子有問題。劉氏聽到鄭氏提智哥兒,微微一撇嘴,仍笑道:“那半大的小子才更坐不住呢,趁著現在不用上學堂,那還不找自己的樂子去,哪耐得住性子坐在我們這些婦人身邊。”肖氏隻笑著,並不接話,劉氏、鄭氏對這位大嫂已習以為常,也沒指望她說什麼,找她來也隻是充數,畢竟兄弟三個,單撇下她一個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