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吩咐素心:“如果陶先生回來了,你告訴我一聲。”
尋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會有兩種反應。一是憤然而起,拚個你死我活,也要洗刷了恥辱;一是膽戰心驚,從此繞道而行,做個吃湯圓的瞎子,心裏有數就行了。
她得判斷一下陶器重會做怎樣的選擇。
素心笑著應“是”。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大舅奶奶、六舅奶奶、十舅奶奶和十一舅奶奶一起來看您了。”
竇昭這才記起來,今天是她出嫁的第九天,按禮,這天娘家會帶了吃食來看望出嫁的姑娘,以示關心。
“請她們到花廳裏坐吧。”竇昭吩咐小丫鬟,一麵由甘露服侍著換見客的衣服,一麵問素心:“世子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宋墨是八月二十七下午進的宮,說好了值兩天夜就回來的,結果到今天也沒有出宮。
竇昭當時非常的擔心。
宋墨娶自己,到底是打了皇家的臉麵,雖然這個過失被宋墨巧妙地轉移到了宋宜春的頭上,可誰又敢保證皇上不會遷怒呢?
她立刻吩咐武夷去打探消息。
武夷回來稟道:“宮門內外防守嚴密,我看到廣恩伯府常跟在董世子身邊的小廝寶琉,他也在打聽董世子的消息,卻被攔在了門外,寶琉搬出了董世子金吾衛副指揮使的頭銜也不管用,隻好說要見金吾衛的都指揮使邵文極邵大人。那守值的軍爺聽了直冷笑,說他們是神樞營的,不知道什麼邵大人,隻知道王大人。還問寶琉,要不要帶他去見他們神樞營的都指揮使王大人?寶琉氣得臉色通紅,卻也隻得訕訕然地退了下去。小的見此情景,怕辱沒了世子爺的名聲,沒敢上前去問,拐了個小巷趕到了寶琉的前麵,裝著和寶琉偶遇的樣子,這才打聽到,自世子爺進宮之後,不僅金吾衛的人,就是旗手衛的人也都沒有輪值,全都守在宮裏。”
竇昭鬆了口氣,問武夷:“世子常遇到這樣的事嗎?”
武夷摸頭,道:“我三年前才被調到世子爺身邊服侍的。不知道從前是怎樣,可自從我跟在世子爺身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竇昭聽了,心又揪了起來。
三年間發生了兩次,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種常態。
她問武夷:“上一次是什麼時候的事?”
武夷道:“就是世子爺成親之前。”他回憶道,“也就是八月中旬,皇上從避暑行宮回來之後。”
竇昭立刻意識到。
皇上可能病了!
上一世,她遠離權貴中心,是突然聽說皇上生病的消息。遼王至孝,訖請回京侍疾,被梁繼芬駁回,******著求情,遼王這才得以回京。接著就是宮變……他們全都目瞪口呆,戰戰兢兢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整個富貴坊都閉門謝客,車馬稀少,門可羅雀,像座無人的空城,讓人瘮得慌。
遼王登基後,富貴坊曾有傳言,說皇上隻是略染了風寒,根本沒有大礙,是被遼王害死的。
現在看來,傳言不實。
皇上現在就已經生病了。
這會不會是遼王之所以敢奪位的原因之一呢?
皇上得的是什麼病呢?
上一世,皇上是在遼王登基後十個月時殯天的。
竇昭眉頭緊鎖。
嚴朝卿既然是宋墨的頭號幕僚,肯定知道一些端倪。
皇上的病情,她是等宋墨回來了問宋墨呢?還是此時就去嚴朝卿那裏問個究竟呢?
竇昭正猶豫著。
有小廝進來稟道:“有位官爺,說是神樞營的,奉世子爺之命,給夫人送了封信過來。”
竇昭忙道:“快請嚴先生幫著見客。”
小廝應聲而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嚴朝卿拿了信進來。
竇昭急急地打開信。
原來是封報平安的信。
說宮中有事,他可能這幾天都不能回來了,讓她不要擔心,自己照顧好自己,若有什麼事,就和嚴先生商量等等。
還能讓人帶信出來,可見宋墨很自由。
竇昭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她見嚴朝卿一直垂手在旁邊等著,知道他正等著自己的吩咐,想了想,笑著把信中的內容撿了幾句要緊的告訴了他。
嚴朝卿的神色忪懈下來,笑著安慰竇昭:“可能是皇上的病又犯了,皇後娘娘怕走漏了什麼消息,所有的禁軍一直不允許換防、輪值。”
竇昭不由抹了抹額頭。
是英國公府離皇權太近呢?還是濟寧侯府離皇權太遠?連嚴朝卿都知道皇上生病的事……
從前隻聽說過宋家顯赫,沒想到竟然顯赫到這種地步。
有些事,自己是不是要重新估量呢?
忠毅公之所以得了這樣的諡號,是因為他曾嘔心瀝血地指導太子的課業。既然宋墨從小跟著忠毅公讀書,他應該和太子很熟悉才是。
竇昭不由站在了廳堂的長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