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企業集中生產的奶粉,代替了每一個母親分別生產的奶水,對嬰兒造成了危害。大企業集中生產的碳酸飲料,試圖在全世界代替人們自己生產的茶水、白水,造成的危害超出了嬰兒的範圍,我們又能怎樣?麵對日益龐大的超級企業,人們在知識上沒有抗衡的可能,在信息上沒有優勢,在宣傳上完全被動,在受到傷害的時候,大企業花大錢雇一個律師,玩轉法律,單個消費者依然毫無勝算。
自從我們被剝奪了生產的權利,隻能成為消費者,我們的第一個命運就是充滿悲哀的。可憐的消費者,你的一切都掌握在一隻看不見的手中。你的一生要消費數萬種,甚至幾十萬件別人生產的商品,每一天都像是在未知的領域裏冒險。
在工業革命進展了將近200年後,肯尼迪總統宣布了消費者具有“四項權利”,消費者該高興了吧?是的,這看起來像一幕喜劇。但是,如果我們研究法律,我們不知道消費者的這些權利是哪裏來的。我們研究憲法的時候,我們被告知,我們的基本權利來自上天的賜予,是天生具有的。姑妄聽之。那麼,我們作為消費者的權利又是從哪裏來的?是肯尼迪這個人間的上帝賜予我們的嗎?法律的困惑不去管它,至少我們突然擁有了一些權利,我們該高興才對。但是,我們發現,我們的這些權利是多麼脆弱,時時都在被嚴重傷害的陰影中,我們還能高興得起來嗎?於是,我們又聽說,我們應該被保護。有一些像現代英雄一樣的人物或機構甚至國家政府,站出來保護我們的權益。我們應該再次高興起來。
於是,我們成為曆史上最龐大的被保護人群。如果我們說:不需要保護,我們隻想靠自己。那不行!現代社會必將采用一切辦法刺激我們,刺激我們盡快更多地消費,如同色情讀物刺激人們產生更多的衝動。如果被保護是我們的權利,那麼,被刺激消費是我們擺脫不了的義務嗎?聽起來就像是黑社會在收保護費。被保護的我們仿佛被上帝的恩澤籠罩。但是,我們搞不明白,為何時時刻刻都想傷害我們消費者權益的經營者始終存在,就像我們不明白上帝為何不將魔鬼徹底消滅,讓人世間一片光明?更重要的是,我們受惠於別人的保護,我們的自由在哪裏?莫非我們的自由也被保護起來了?
為何這個現代化的社會不能將生產和經營的權利交還給我們每一個人,難道我們想要自己直接生產財富的權利不是天生擁有的?現代社會,剝奪或騙取了我們自己直接生產的權利,剝奪或騙取了我們擁有生產資料的權利,把我們統統變成功能單一的消費者,然後,它又慈祥地站出來要保護我們,我們真的應該感激嗎?假設西門慶壟斷了北宋所有的燒餅生意,然後對武大郎說:吃我的燒餅盡管放心,吃壞了身體找我。西門慶甚至還可以說:大郎兄弟,到我的“西門慶燒餅跨國公司”來上班吧。武大郎該感激西門慶嗎?武大郎也許會困惑:為何我自己不能生產燒餅,不能賣燒餅了?西門慶真的不如今天的企業家。如果西門慶壟斷了燒餅生意,哪怕隻是壟斷了清河縣的燒餅生意,武大郎一定養不活潘金蓮。西門慶不用采取下毒之類的卑劣手段,隻要招一招手,眨一眨眼,潘金蓮就會棄武大郎而去,投向西門慶這個成功企業家、清河縣或者北宋首富的懷抱。武二郎縱有千般武藝、萬般情意,也奈何不得。
西門慶如果生活在今天的現代化社會,會這麼幹嗎——首先合法地剝奪武大郎生產燒餅謀生的手段,然後保護武大郎吃“西門慶牌”燒餅的權益,然後合理合法地將自覺自願的潘金蓮安安全全地接回家中?武大郎從一個生產者兼消費者,變成一個純粹的消費者,他是該悲還是該喜?喜的是,武大郎可能沒被毒死,但可能會餓死;悲的是,潘金蓮還是跑了,連仇也報不了。沒仇,報什麼仇?人家西門慶還在保護你!當然,前提是武大郎始終有錢買“西門慶牌”燒餅。
但是,武大郎不能自己賣燒餅了,錢又從哪裏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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