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樂觀的借宿客(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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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一個地方的文化,生活習慣、節奏,從文化裏吸收養分,最好的既不是BACKPACKE(背包客),也不是HOTEL(旅館),而是住進台灣人家中,和他們一起生活。

第一次嚐試借宿,我小心翼翼。在看了六十多封來自台北及高雄的邀請信後,我決定選擇一個外形看起來毫無吸引力,和太太、小孩一起生活的40歲的社會學家。讓我作出這個選擇的,不僅是他長篇幅深度自我介紹、看起來和睦的家庭照片,還有那無數的借宿客的正麵評價。大部分人給他的評價是:他博學得就像一座圖書館,他會開拓你的視野,他的話題可以涉足任何領域,他的知識全麵深刻,他的眼光獨到清澈,他認知社會觀念開放,他的談吐風趣幽默……

我想,要了解台灣,首先要從站在足夠高度的人眼裏挖掘內容,再一步一步地,深入到社會底層……我想,他外形不佳,又是全家人一起接待我,而且提供給我單獨的房間,我會很安全……我還想,和心底的自己表明意圖,我真的,一點也不想豔遇……

我的借宿主人,叫VINCENT。

他到樓下接我,第一眼見到,我便在心裏再次端正了態度,我是來體驗台灣生活的,我是為了有深度的交談來借宿的,我隻關注,社會學家如何充盈我的知識庫和開拓我的眼界,其他的事,於我,都是浮雲。

他們住在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樓裏。我進屋的時候,他太太蜷在沙發裏,朝我淺淺一笑,我被領進自己的房間,再接著跟著大叔到廚房和衛生間繞了一圈熟悉環境。他說,這裏,就是你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家了。眉宇間,甚是親切。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和他們坐下交談。期間,總能不時從他太太臉上讀到談不上熱情的表情,等到她離開,大叔說:“不好意思,我太太今天工作不順,心情有些不太好,還請見諒。”我寒暄著表示理解,可是,我並不知道,在之前的交談中,大叔的某句話,像顆地雷一樣被悄悄埋在了這間屋子,隻待隨時爆發。而她太太的臉色越來越差,也正是因為這句話。

不知不覺,和大叔的聊天逐漸朝深夜發展,我幾次想要去房間,卻總是被他的話題拖住,我想,如果太無禮地要求離開一定會讓後麵一周的相處略顯尷尬。於是便有一句沒一句聽他聊台灣社會現狀,聽他談人類文化發展,聽他講曆史,說故事,慢慢地,他開始分享他的往事。沒有想到,那些關於他往事的秘密話題,竟然像洋蔥一樣,剝開一層又一層,越來越深越來越隱私。兩個小時下來,我的瞳孔幾乎沒有收縮過,從他為什麼會選擇這段婚姻,到婚前的種種際遇,到如何維係他的婚姻,到他對女人的了解,到更加裸露的話題。直到,我憤憤地打斷他,不行,太晚了,我要回去睡了。這時候,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半。

他說,從來沒有想過,和一個剛剛認識的人,聊得這麼深,傾訴這麼多秘密,過去的幾個小時,像做夢一樣。我不禁想,什麼時候,我有了這樣讓人快熟的氣質?

大叔最近剛剛從國外某大學博士畢業,7月完成答辯,8月回到台灣。在這之前,他和他的太太,結婚10年,相聚不到兩年,結識於國外,定情於中國台灣。他說:“我最好的選擇,已經錯過,她不是我的太太。我和她都知道,她不是我最好的選擇,不管我做過什麼,正在做什麼,我隻想保護好這個家,讓她感到幸福和滿足,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我是個完美的家庭守護者。”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他已經吐露了大量私密過往給我之後。如果是在兩三年前,我非黑即白的是非觀念,會讓我馬上拖著箱子半夜離開,可是現在,我卻絲毫無感的聽著他的敘述,想象著故事裏那些糾結情愛的人物,盡管,開始覺得,此時此刻,屋裏睡著的那個女人,好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