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一眼，陸庭雲瞥見她肩背上的幾道傷疤，他眸光轉冷，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大步跨進來。
此時沈瑤歡已經胡亂圍上了毛巾，透過屏風看見男人朝她大步走來，下意識扯著身上毛巾向後縮了縮。
陸庭雲的身形停在屏風前。
“你身上是什麼傷？”他沉了聲，渾身似乎都散發著寒氣。
沈瑤歡心中猛地一墜。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沒什麼，你看錯了。”她淡淡道。
陸庭雲透著屏風，凝著她有些模糊的臉旁，她垂著眼，手裏緊緊攥著胸口處的毛巾，又向後縮了一步。
“事到如今，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了我？”他語氣有些凶，又向前跨了一步。
沈瑤歡向後退了一步，後背猛地貼在冰涼的牆壁上，她不禁瑟縮了一下，抿著唇，沒說話。
陸庭雲伸手將礙事的屏風朝一旁推開了些，屏風和地板摩擦，發出嘎吱聲。
這時他看清楚了，她的肩胛處，一直向下延伸到被毛巾遮掩著的背，都是傷，是一道道已經愈合留疤了的鞭傷。
他認得出來，那是陸家的家法。
那天在陸府，她抽屜裏那些一應俱全的藥，她沒有回答的問題，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沈瑤歡已經退無可退，隻能縮在角落裏，垂著頭，死咬著嘴唇，努力將猙獰可怖的後背藏起來。
陸庭雲感覺所有的理智都在這一瞬間被抽光了。
他怒，但更多的是痛。
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
浴室裏，本是熱氣騰騰，可沈瑤歡現在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結成冰。
她從來沒想過，撕開這四年的傷疤，會是在這樣一個本來溫馨的夜晚。
今夜過於美好，以至於她褪去衣物時，在看見身上的一大片猙獰傷口時，愣在了那裏。
她貪戀他的一切，她何嚐不想與他更進一步？可那四年裏，她挨的每一頓鞭子，入耳的每一句辱罵，無一不在警示著她，沈瑤歡和陸庭雲，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良久，陸庭雲退了出去，輕輕拉上了門。
“你先把衣服穿好，出來再說。”他道。
沈瑤歡仍貼著牆壁站著，聽著他腳步聲離去，才勉強扶著牆走到鏡子前坐下。
一刻鍾後。
陸庭雲負手，立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文件散落一地，桌上一片狼藉。
沈瑤歡站在門口，手指絞著衣擺，有些局促。
“過來。”陸庭雲從落地窗的倒影裏看見了她。
沈瑤歡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抬腳走了過去。
陸庭雲轉過身，走向擺在書桌對麵的幾張小沙發，等著沈瑤歡坐下，他隨後坐在她身旁。
“是他們打的吧。”陸庭雲聲音寒涼如霜。
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
“嗯。”她垂著頭，摳著手指。
“為什麼之前不和我說？”陸庭雲擰著眉，聲音裏帶著些怒氣。
沈瑤歡咬唇，垂著頭，不說話。
“別咬。”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順勢將她的頭端起來。
“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沈瑤歡別開他的手，側過臉去，烏發垂在臉旁，陸庭雲看不清她的表情。
“沈瑤歡，你到底把我當什麼？”陸庭雲道，“少爺？哥哥？還是你認為可以依靠的人？”
沈瑤歡眼裏噙著淚，沉默著，不答。
陸庭雲不想她這樣逃避，他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肩頭，將人轉過來麵向她，望進她濕漉漉的眸子裏：“我知道這些話我已經說過幾次，可我還是想告訴你，”他抬手揩去她落下來的淚，“我不管我在你心中是個什麼地位，是少爺也好，是哥哥也罷，我都希望我在你心中，是個可以依賴的人。”
“我喜歡你，我不想看你在我麵前受了委屈還忍氣吞聲，我現在有能力，我可以幫你欺負回去。”他語氣溫柔。
沈瑤歡不言，隻是哭，陸庭雲就不厭其煩地擦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