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皇宮朝堂上。仁和帝端坐在龍椅上,冕旒之下是一張讓人看不出神色的臉,些許皺紋,平靜中自帶蔑視天下的氣質。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宦臣剛說完,吏部尚書卞時與就跨出列,行了禮道:“臣有本奏。”
“微臣才疏學淺,幸得聖上垂憐,舔居此職,嚐覺不安,犬女蒲柳之質,又幸得皇上和太後垂愛,指婚於宣平侯世子,昨日大婚,本是良辰吉日,天恩福賜,卻沒想迎親隊伍被一紅衣少年騎馬衝撞,行人皆驚,混亂之中,竟是數十人被踩傷。”說著以衣角拂麵,竟是有擦淚之舉,又繼續說道:“微臣犬女與世子婚事被攪尚且無辜,更何況那被踩傷的數十百姓。”吏部尚書哽咽,繼續說:“微臣懇求聖上做主,嚴懲縱馬之人。”
“京都府尹,可有此事?”仁和帝一開口,自帶帝王威嚴。
這事昨天去賀喜的誰不知道啊,就算沒去的也早就聽說了,上朝路上還聽人議論呢。早就傳開了,雖說鬧了一場後,迎親隊伍快速脫離了現場,也沒耽誤婚禮吉時,但終歸是不吉利啊。一個是宣平侯世子,那可是太後本家,世襲三代了,封地又在富庶的魚米之都粲州,民間傳言那可是比國庫都有錢啊。一個是吏部尚書,掌品秩銓選之製,考課黜陟之方,封授策賞之典,定籍終製之法。這樣的婚禮,誰敢衝撞?帝都縱馬,誰有這麼大膽?還不就是那位嗎?
“回稟聖上,卻是有人縱馬,受傷百姓共計三十八人,詳情已在奏折呈報,恭請禦覽。”京都府尹一時間摸不準上麵那位的態度,實是不敢多說。報出實際受傷人數,又說了奏折已經呈報了,亦是稟明自己恪盡職守之舉,實在是該做的都做了啊,你沒來得及看卻也不怪我啊。
“可知那縱馬之人是何人?”仁和帝問。
“啟稟聖上,依微臣推斷,是定遠侯三公子,孟遠洲。”京都府尹隻感覺汗都要出來了,這定遠侯孟淵手握三十萬兵權,孟遠洲又是嫡三子,據傳也是最疼愛的小兒子。又牽扯吏部尚書和宣平侯世子。吏部可是管著文官考核評定和升遷放任,三方牽扯其中,又摸不準聖上的意思,更何況還有太後。這都是大佛啊,隨便哪一方都是自己吃罪不起的,生怕有半字不妥。
“有何證據?”仁和帝問道,聽不出情緒。
“回稟聖上,微臣趕到之時,第一時間疏散了百姓,又命屬下安置了受傷之人,遂打聽原由,得知原委後便迅速命人追去,到醉月軒時,三公子的貼身隨從正命人從醉月池中撈馬,又問了醉月軒主事,卻是三公子騎著受了驚的馬進的醉月軒。顧微臣以為,此事卻與三公子有關。”這下京都府尹是真的薄汗浸濕了衣裳了。上麵那位到底是什麼個意思真叫人摸不準,心裏知道是孟遠洲,也隻能說推斷。
“啟稟陛下,是不是三公子隻需傳他上殿一問便知。”吏部尚書哪能受得下這氣,隻恨不得陛下當著文武百官懲戒他才好。
“眾愛卿以為如何?”仁和帝又問道。
......
沉默,還是沉默。
“陛下,臣以為,尚書大人說的有理。”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左丞相,屈明誌。
“臣也以為有理。”
“臣複議。”
見左丞相做出了明確表示,陸陸續續有人附議。一時間也有十幾名大臣先後附議。
“既如此,就傳定遠侯嫡三子孟遠洲上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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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朦朦亮了,路上的小販已經售賣起了早點。
定遠侯府,位於帝都西街,封侯時陛下親賞,四個鎏金大字,格外亮眼。
福公公緊趕慢趕到了侯府門口,卻也不敢亂闖,被管家帶入大廳後也是坐立難安。雖說心裏著急,又不敢催促。陛下和百官都等著呢,能不急嗎?!
“不知福公公此來,所為何事?”孟淵早就起了,練了兩遍拳,還未去洗漱。
“回侯爺,奴婢傳皇上口諭,宣三公子即刻進宮呢。”福公公趕緊上前行禮。
“哦,這麼一大早,公公可知所為何事啊?”說罷管家也沒看侯爺,走到公公跟前,遞上一張銀票。
“侯爺客氣,聽說是有人參奏三公子昨天驚馬衝撞了吏部尚書之女和宣平侯世子的大婚,有三十八平民百姓受傷呢。”福公公看了看手裏的銀票,一百兩!當真是闊綽啊,不愧是手握三十萬大軍的定遠侯,出手就是大方,這差事當真能幹!
“侯爺,趕緊讓三公子跟著奴婢進宮吧,陛下和百官都等著呢。”福公公見定遠侯沒有表示,又著急回宮交差,堆著笑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