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玉莽峰峰頂皚皚白雪，東側平坦處有個微微隆起的土包，土包前立著一石碑，上麵的雪已被抹淨，月光透過雲層照在石碑上。石碑上刻“小芸”二字，字上紅泥有些脫落斑駁。
碑前站著一男子，衣衫單薄，煢煢孑立。
“小芸，我來看你來了。本來說十天後再來的，可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我也隻能提前來了。你不會怪我不守信吧？見到你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男子麵帶微笑，隻是盡去了白天的那份佻脫飛揚，神情默默，溫柔如水。
“和你分開也快有五年了，在這五年裏你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我？……原諒我總是問你這個問題，可我、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
“五年前，我本說過很快就來接你的，可現在你卻已去了那邊，怪隻怪我回來太晚了……”
月亮躲進了雲層，風也嗚咽。
“我很想來你那邊找你，現在都想，可我現在還有許多困惑未解，隻能在這邊多呆一段時間了。你不會怪我在找借口吧……”
“離開你的時候，你也曾叮囑我一定要開心快樂，也叮囑我不管遇到什麼都要堅強的活下去，我一直都記得你的話。可是你知道嗎，沒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孤獨……”
“現在想想，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預感到了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我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好傻，真的好傻……”
男子又從懷裏掏出一支靈芝狀的東西，埋入石碑前的雪下：“這是我在西域荒原找到的血靈芝，可我回來得還是太晚了，太晚了……，現在我把這靈芝寄去你那邊，你在那一邊也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小芸，你在那邊真的還好嗎？那邊有沒有雪，會不會冷，有沒有人陪你說話，排遣寂寞。每每想起過去和你一起的時光，我總感覺心如刀絞，恨不能立刻過來見你……”
“每每我孤獨難受時，我總希望你能在我身邊。我總感覺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我捉迷藏，躲在某個角落偷偷地看著我，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每每這樣想，我的心裏總會感覺好受些，也覺著不是那麼孤獨了……”
……
“你最喜歡看我舞劍了，我沒有帶劍，先前在山下折了條鬆枝，現在就讓我以樹枝代劍給你舞上幾式吧……”
話說完，男子輕抖長衫，左手持鬆枝，翩翩舞起。鬆枝有如一條靈動的蛇，與男子化為一體，蕭蕭聲起，撩起細細雪花，如夢似幻。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爬出了雲層，半遮著麵，偷偷地瞧著下麵，風聲也靈動起來，和著劍舞聲。
白衣男子舞到興處，劍氣竟透鬆枝，劍指處雪隨風動，好似一條白龍繞身盤旋，激蕩四野。
……
“咳咳！”男子舞完收式後竟然忍不住低腰幹咳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慘白。
“嗬嗬，小芸，沒事的，可能是以前酒喝多了的緣故。”白衣男子笑了笑說，神情現出稍許慌亂：“本來說好要多陪你幾天的，可我現在得暫時離開這裏，要過段時間才能來看你了。離開前，你再幫我梳次頭發吧……”
男子在雪地上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塊白色鑲金紋手帕，打開手帕，裏麵是一隻精致小巧的木梳。男子把手帕和梳子放在石碑前：“這梳子買了有好幾年了，本來是買給你的，打算你給我梳頭的時候用，一直最喜歡你給我梳頭……”
男子放下梳子後，端坐身子，拉下發繩，頭微仰，慢慢閉上雙眼。
月光迷離，風也輕輕吹，拂過男子的發際，柔情似水……
一柱香後，男子徐徐站起，收起手帕和梳子。
……
“再見了，小芸，我很快會回來看你的……”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①
①：蘇軾《江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