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漓醒後,拿著鏡子打量脖子左側的黑色血痂。
忽然聽到腳步聲,漣漓將鏡子放下,看向來人。
女孩臉上的笑容有些局促。
站在門口的祁寧咬了咬下唇,也有些局促,一副束手束腳的樣子。
祁寧抬眼又垂眼,最後輕輕叫了她聲。
“安安……”
他聲音微顫,按在門把上的手也有些顫。
女孩用手輕輕地按了按傷痂,看著被子上的花紋,低低地說:“哥哥,那天……對不起。”
祁寧低著頭用指甲刮著門上的花紋,唇角扯了扯,口中無話。
“我不該去那種地方的,還……”
“安安。”
祁寧忽而抬頭看向她,打斷漣漓的話後,祁寧走過去,坐在床邊,按在床上的手陷進軟綿綿的被子裏。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左側床褥的凹陷。
腦中閃過KTV的那個晚上,那些男生笑得囂張過分,酒瓶碰撞,酒沫四濺。
她在無數隻手的拉扯下,站都站不穩。
嚇得哭起來,那群人卻不像哥哥一樣心軟軟下脾氣,反而笑得更可怕。
烈酒辣喉,苦酒燙心,她被按在桌子上,以為自己要淹死在那酒精當中。
眼前的小女孩,黑發散亂披肩,常笑著的嘴下彎出了不開心的弧度,那鴉色的睫毛根部沾著星星碎淚。
漣漓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一滴圓滾滾的水珠劃過粉嫩麵頰。
祁寧抬手用拇指抹去那滴淚,然後把溫熱的掌心撫在她的傷痂上。
他背著光,雙眼一係認真色彩,雙瞳黑得透亮,裏麵清晰地映著她的臉。
祁寧看著麵前忍著不繼續哭的妹妹,輕輕地問:“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我氣你為什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你哪怕和我商量一下…每次都是。在你眼中、在你心裏,我根本就不算是你哥哥對嗎?”
這後半句,那麼輕那麼輕,好像呼吸稍微重一點點就能被驚散。
裏麵隱含的失落和苦澀,隨著每個字節的傾吐而緩緩濃鬱。
她倏地抬眼看向哥哥。
“不是的——”
祁寧淡淡地一笑,眼中卻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笑意,好像有暗夜侵略了他的眸。
“不是嗎?”
“你從來不聽我的勸,這次是被迫灌酒,下次呢?下下次呢?如果我沒及時到呢?”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去管太多,可是我不管的話,真出了事你該怎麼辦?你說我根本不是你哥,是,這件事爸爸媽媽從來沒有瞞過我們。”
祁寧說著,心都快碎開了。
“我不是你哥,我是吃飽了撐的管你閑事,對吧……”
他沒再說下去,因為她哭著抱住了自己的腰。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再也不那樣子說話了。”
祁寧深吸了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和幹澀,勾唇自嘲了一下。
碎發遮住的眼中是化不開的濃色。
卑劣、心機,是自己。
祁寧垂眸看著懷裏的女孩頭頂的發旋,忽而,一抹莫名的笑在嘴角忽閃而過。
消失得迅速,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