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同人人一樣。
這不是對等的,她怎麼能和人人一樣?
極度的悲傷化作利刃,殘忍地割爛了他苦心孤詣縫補好的傷口。
麵對一道又一道疑惑、驚愕、警惕的眼神,陸遂咬住唇角,鐵腥味自口腔散開,不願開口,不能開口,因為一開口就會讓自己成為笑話。
僅這一次,他不想低頭了。
陸遂狠狠地把貓往地上一扔,運著輕功一躍而起,轉瞬便沒了身影。
許執看著江無錯與他的妻女,還有他帶來的二十多個人,最終是沒多說什麼,轉身回了將軍府。
大門關
閉的那一刻,將軍挺直的脊梁,忽然彎了幾分,臉上落滿疲憊。
沒人敢說話。
從洛安回來後,老夫人一次都沒有露過麵,連她的陪嫁丫鬟都見不到。
這場景太熟悉了。
曾經,將軍就是這樣把老夫人關在自己房間裏的。
強勢,獨裁,狠厲。
從前那個可怕的將軍,好像又回來了。
…
冷。
極寒的溫度穿透皮肉,鑽進骨頭,帶來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又難以抑製的刺痛。
手腕腳踝的裂口和胸口漏風的洞傳來新肉滋長的癢意,卻因為這刺骨的冰冷而遲遲無法恢複。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
自己是被那個瘋子信徒利用完之後扔到雪山頂了嗎?
在被掏出心髒後,白漣漓的最後意識停留在那被雙手捧起的還在跳動的心髒上。
她曾想到過辦法能夠活下去,如果成功,還能順帶把那群女孩也救出去。
黃小瑩的一推,把本就難走的路堵死了,讓她不得不去正麵麵對那群異教徒。
黃小瑩的害怕,她能夠理解,雖然失望,卻沒有讓她自食惡果。
就算自己被抓去了,也能把那群神神叨叨的瘋子給忽悠了,求得一線生機。
她沒想到的是,他們祭拜的古神會是係統。
換而言之,她沒想到係統真的是神,但其實這更有利於她反向拿捏那群人。
但那位主說他聽見了,說神喜愛著她的血,說她將是最好的祭品……直到此,她明白過來,這場死劫,是不可逆轉的。
她必
須要死,但她不會死。
這句話像是常識一樣刻在腦中,很理所當然的。
本來她不會死,可現在極低的溫度已經將她的身體凍結,完全無法自愈。
在麻木與黑暗的痛苦中,她決定,有朝一日能醒的話,一定要在太陽底下睡一整天。
…
時隔多日,陸遂又坐在了佛像的麵前,隨便地盤著腿,撐著下巴,毫無尊敬地直視著佛的眼睛。
“我求了您那麼久,您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佛慈悲地笑著,不回答。
陸遂伸手,在周圍戒備的眼神裏,輕輕對著點燃的檀香線香彈了一下。
盯著他的小和尚們鬆了口氣。
下一秒,陸遂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拔出線香丟在地上,拎起香爐。
“還是砸了吧。”
小和尚們撲上來,抱住他的大腿和胳膊。
“居士,手下留佛啊!”
“快去喚住持來!”
“誒呀!妙音你把我的鞋子踩掉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們不要再打啦!”
…
咚咚咚咚咚——
住持拿著敲木魚的犍稚,從跪在地上的一排人腦袋上一連串敲過去,氣得說不出話:“好哇你們,還敢在佛堂打群架?”
好的不學壞的學,自從陸遂來了普濟寺,他手下乖乖巧巧的小沙彌們都跟著不聽話了,上房揭瓦爬樹掏鳥一樣不落。
知錯的小和尚跪在陸遂身旁,聽著教訓,不敢吱聲。
早該嗆聲反駁的陸遂卻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或許先前還看不出來。
這一刻,傾數的情緒倒豆子般從他身體裏漫出來,隱匿著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但凡處境稍微好一些,殺人放火的罪惡之事,對他來說,似乎都不為過。
這孩子在拚命壓抑著瘋狂的、想不顧一切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