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遂隨著他起身而仰起頭,眼中空茫茫一片漆黑:“再狡辯,就沒意思了。”
伴著微涼的話音,許執身體一晃,在笑吟吟的眼神中,軟倒下去。
…
從江無錯那裏,白漣漓了解到了前因後果。
盤腿坐在一邊椅子上的陸遂從頻繁插嘴,到後麵變得緘默,低頭撥弄袖口。
她猜到他在心虛什麼,對於刻意針對許執讓她脫離冰窖這件事,隻想說幹得好。
但顯然,陸遂的心思不是很好探究,在她安撫後,他還是目光躲閃著。
於是白漣漓看向江無錯,江無錯隻抱
歉地對她笑了笑,咳嗽一聲,低頭理了兩下刀穗。
申時兩刻。
門被無聲拉開。
江無錯坐在床板上擦他的長刀,解開的深藍色刀穗被丟在桌麵,見人進來,隻道:“來了?”
“你不就是這意思嗎?”
“有這意思。”
“你比我想象的聰慧些。”江無錯緩緩將刀放在刀穗旁,抬起頭,表情疏冷地緊接著道:“所以,就是用這樣的聰慧,欺騙了殿下嗎?”
白漣漓站定,反問:“欺騙?”
他說:“殿下經曆過一些事,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得知,但顯然,他是個傻瓜,真的很容易相信誰,是吧?起死回生,我不會相信的,替身假死,倒是還能說說。”
“他為你跪在烏從南的麵前。”
“你該知道烏從南和他現在的差距,殿下冒死爭取了這個機會,而你,冒充別人的你,怎麼做到坦然接受?”
“到底是什麼讓你看到了殿下呢?他隻是一個罪無可恕的人,對你能有什麼價值?”
白漣漓並不因他的話而動搖,也不畏懼他嚴厲的逼視。
“冒充?我冒充了誰?”
她隨手拖了個凳子坐下:“首先,你很沒有禮貌。”
“陸遂想做什麼,產生什麼後果,那是他自己選擇的,你大可以去質問他,管束他,唯獨不應該來責怪我。”
“其次,至於你說的利用,或者價值……”她彎了彎眼睛,臉頰映出淺淺的笑窩。
她表現得這樣柔軟平靜,像一團將將成熟的棉花
,在枝頭蓬鬆著,搖曳著,內裏卻又像包裹了銳利的尖刺,沒接近的可能。
“實際上,如果你能把陸遂帶走,並且永遠消失在我眼前,我會感謝你的。”
江無錯忍不住冷冷一笑:“你看出我沒法做到這種事。”
白漣漓回以冷笑:“所以,那是你的問題,你沒能力把纏著我的家夥帶走,於是來指責我圖謀不軌?”
從一開始認識江無錯,她就看出來這人對陸遂那難以理解的高度忠誠。
這種人做朋友時很好,但若是對立麵,會與陸遂一樣,自成一套思想。
簡單來講,就是聽不懂人話。
江無錯坐在床邊,左手按在刀上,食指輕輕點著,如一座冷白石像,審視著眼前的一切。
許久後,他憂心忡忡地認輸:“我大概知道殿下的理由了……如果你能以假亂真……”
“抱歉。”
白漣漓再次打斷他格外主觀的話:“別誤會了,你的人你自己去操心,我不想做替代品,也沒什麼救贖別人的閑心,你隻需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他從來不覺得這個女人會這樣油鹽不進,江無錯心中漫上一層莫名的火熱怒意,發而不得,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冷聲道:“許執欽被打斷一條腿,陛下盛怒。”
白漣漓驚奇:“陸遂打的?”
這表情怪得很,幸災樂禍極了。
江無錯遲疑地打量著她奇怪的表情,猜不透她的心思,點了點頭:“但怪的是,許執欽說是自己起
夜摔斷的……”
他當時還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許執欽的腦子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