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前半夜。
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
“喂,徐小子,醒醒!”
徐墨安的意識再次回歸時,隻覺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有隻長滿老繭的手在拍他的臉,他終於慢慢恢複了意識。
徐墨安的眼睛微微睜開,眼神有些迷茫,低頭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緒,深吸一口氣便對那人說道。
“潘哥,有敵襲!”
“老子就知道北蒙的那幫人遲早坐不住,你在這老實待著,我去找老蘇。”潘班用煙杆在門上敲了敲,好像隻是在整理裏麵的煙絲,隨即關上了門離去。
待到確定潘班已經離開,徐墨安才扯開衣服領口,在黑暗中憑借月光,仔細審視胸口。
片刻後他抬頭,口中喃喃道:小小…黑姨…
如果灑進屋裏的月光的再明亮一些,旁邊的人就可以很容易看到,徐墨安在低頭看過幹淨的胸口後,嘴裏便古怪地說了些什麼。
在徐墨安看不到的地方,有兩個人如融入黑暗中一般,目光順著窗子死死地盯著那個少年。
其中一道沙啞的聲音輕輕響起。
“老蘇,這少年和大…軍無功不像是認識。”
另一人沒搭話,雙手環抱在胸前,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嘴裏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恐怕他的來曆比此前想的更不簡單。”
黑暗的小屋裏。
一切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迷霧散去,看到那些腦海裏此前因疼痛無法思考到的地帶,第一次讓徐墨安重新認識自己。
“小安哥,嘻嘻嘻嘻,我要吃糖葫蘆。”
“小小,再給你吃黑姨該連我一起揍的。”
隻見搭話的少年身著一襲華貴的長袍,長袍的領口和袖口點綴著金絲刺繡,細膩而富有質感。腰間係著一條精致的絲帶,帶子上鑲嵌著珠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奇怪的是,少年發髻上插著的簪子倒顯得平凡普通。
小女孩盯著遠處的小販,大大的眼睛閃著歡喜,隨後抬頭看著牽著她的徐墨安。
“你看,小小兩年沒長沒蛀牙了!”
小小咧開嘴角,笑盈盈的那一瞬間,徐墨安感覺世界都停止了轉動,可愛的事物總可以讓人暫時擺脫苦難。
街道狹窄曲折,兩旁是高大的磚石建築。建築的屋頂由瓦片鋪成,屋簷下掛著一串串紅燈籠,映襯著夜晚的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車馬喧鬧,各種吆喝聲、叫賣聲、交談聲混雜在一起。
\\\"小小,我們先買完年貨,黑姨該等著急了。\\\"
“嘻嘻嘻好,小安哥,以前我就說你適合這身衣服。”
“是是是,等過完年節,我去打隻貂,讓黑姨給你做一身。”
“不要了,黑姨說,這些衣服我們隻能在年節穿,”
說著說著,小小臉上難掩落寞之色,徐墨安也不知說什麼好,揉了揉小小的腦袋,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街道的盡頭,是一座座宏偉的城牆和城門。城門上掛著一塊塊巨大的木牌,上麵龍飛鳳舞地刻著城門的名稱——北舟城。
思緒斷開,再往前的記憶徐墨安還看不到。
但是仔細想想,回憶裏到處藏著疑惑和線索。
“我和黑姨一家真的是兩年前初識嗎”
“黑鎮臨近北舟城”
\\\"我的記憶是不是存在斷層\\\"
徐墨安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思考,要馬上開始行動。
他挑出煤油燈裏的油絲,從尾部剪斷一小節,再在油絲頭部用火烤焦,倒出全部的煤油,再用另外的容器收集好掛在腰間,左顧右盼後,找到潘班那群人統一佩戴的特製長劍,同樣別在腰間。
做完這些,徐墨安收拾好隨身的短劍和衣物,悄悄打開木門,隨後探出頭去確定沒人以後,躡手躡腳地翻牆離開。
“老蘇,就這麼讓他走了?”
蘇聞人合上折扇,在潘班頭上點了一下,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道,“放長線釣大魚,況且他會回來的,出門前稍有顧慮,不就是擔心我們發現他出去過,今夜會有好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