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真理神的建造計劃，大概在一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啟動了。之前的城主，計劃傾盡暗之城的全部科技，打造一台超越人類最高水平的超級計算機，以及效率難以想象的大數據係統。
暗之城的市民大數據，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喂養眼前這台儀器了。
金啟賢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因為出身在別人隻能仰望的位置，他從小就被父親灌輸如何治理暗之城的措施，身邊根本沒有朋友。
在同齡孩子玩彈珠的年紀，他的身邊隻有晦澀難懂的書籍陪伴——《精神現象學》、《純粹理性批判》、《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以及《等待戈多》……
他獨自跑到還在秘密建設的第五層玩耍，第一次見到真理神時，他的心裏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很孤獨嗎？”
麵前的機器發出微弱的光亮：“我也很孤獨，所以我一直在等待……”
他的附近沒有任何人，隻有麵前的一台機器。也是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成為了“朋友”。
在他的身邊，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值得分享，隻有父親在政治鬥爭中，又處決了自己的姑父。於是，他開始把自己讀過的書，向麵前的機器分享。
而機器也很配合，會跟他交流自己對這些書籍的看法，而不是隻會按照參考答案，對他的疑問進行標準解答。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台機器的AI，擁有獨立思考和判斷能力的人，並非隻會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回複。
直到某天，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遇見的話，便問麵前的朋友：“你在等待什麼？難道我不是你等待的人嗎？”
麵前懸浮的虛擬顯示屏轉動著角度，表示搖頭。即使時隔多年，他也不曾遺忘「真理神」說出那句話時，平靜中夾雜著一絲興奮的合成音。
“我在等一個「戈多」，一個跟我一樣，發現了這個世界「真理」的異類。”
……
回到現在，金啟賢的麵部表情異常平靜。「旅者」的資料，以及他在光之城的名氣，金啟賢作為城主當然知道。
他隻是在心裏有點感慨——這麼多年了，它終於找到了那個“戈多”。
金啟賢的反應，讓於翔感到疑惑不解：“現在外麵亂成一鍋粥，作為城主，你不出麵管一管？”
金啟賢無奈攤了攤手：“這是人民的選擇，城主沒辦法幹涉。”
於翔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麼高談闊論，或者像新聞報道那樣，扯一大堆形式主義的話。但他現在選擇了觀望和縱容的態度，反倒讓於翔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金啟賢經過於翔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誌，有什麼話，你還是跟它說吧。雖然我知道你還有疑惑，但畢竟，暗之城的權力，早就不屬於我了。”
“那權力屬於誰？”
“暗之城的權力，一直屬於市民。隻不過按照他們製定的憲章律法，如今已經被我的三位大賢者代為掌管了。造成現在的局麵，這也是他們當初的選擇所導致的。”
直到現在，於翔才明白，眼前這位掌握著星球最高權力之一的城主，其實權力也早就被架空了。
就像君主立憲製下的國王一樣，現在的金啟賢城主，隻不過是暗之城的形象代言人而已。